成才:“我去狙击特训的时候,我们教官给我们讲过一个真实的案例:有一支兄弟部队去境外执行任务,其中一位战士遇上了一个小孩,他放过了那个孩子,可是等他一转身,那个孩子就掏出枪来击中了他。”
吴哲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成才也一脸凝重,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类似的案例还有很多,比如因为对方狙击手是女性就犹豫的,因为对方挟持了人质就下不了手的,结果……我不说你也知道。吴哲,我知道你心肠好,可这样我才特别担心你。战场上只有敌我,没有男女老幼,上了战场,你千万别考虑太多。”
“战场上只有敌我,没有男女老幼。”吴哲郑重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坐在桌前沉思。成才也不说话,任由吴哲静静地思考。
良久,吴哲才又恢复了平时温和轻快的模样:“行啊花花,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成才微微一笑:“得了吧,其实这些道理你都知道,用不着我多说。我也一样,道理都明白,可真的开了那一枪,心里还是不好受。”
吴哲:“别难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大家都知道你没错,要怪就怪那些把孩子带上战场的人吧。”
成才“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直到熄灯号吹响,两人躺在床上,成才才说:“这两天大家都挺关心我的,你、菜刀、薛刚连虎、还有队长……你们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下次上战场我还会守好大家的后背。“
暗夜里,吴哲的声音带着微笑传到成才心底:“成才,我真庆幸自己能和你一起上战场。”
说不完道不尽的欢喜从成才心底喷涌出来,心里盛不下,又从成才的眼里甚至声音里溢出来:“吴哲,我也庆幸自己能认识你。”
听出成才的声音里不但饱含着欣喜,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气,吴哲没有多想就起身来到成才床上。成才惊讶地看了吴哲一眼就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可就这一眼已经足够让吴哲看清他眼里的水光。
“傻瓜……”吴哲轻声说。虽然吴哲想说得“平常心”一点,可是连他自己都听得出话里满满的感动。于是,成才一直想努力忍住的泪再也无法自抑。
吴哲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抚着成才露在被子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成才清清楚楚地感觉着吴哲掌心的温暖,那么轻柔的动作却有着那么强大的安抚的力量。
成才知道,吴哲是什么都明白的,可他永远不会嘲笑自己的难堪,也不会冷眼看自己的挣扎,他只会伸一只温暖的手,把天崩地裂安抚成春暖花开
——因为他是吴哲,是比任何人都聪明也比任何人都温和的吴哲。
于是成才吸了吸鼻子,转过脸来,毫不掩饰地挂着满脸泪珠对着吴哲笑:“我是挺傻的。”
成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弹起来拉开被子就往吴哲身上裹:“快暖暖,你全身都凉了。”
还带着成才体温的被窝对全身冰凉的吴哲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狭窄的单人床上,吴哲一躺下就和成才挤在一起。成才被吴哲身上的寒意激得打了个寒颤,却反而更紧地贴住了吴哲,还伸手过去摩擦着吴哲另一侧身体,想让吴哲快点暖和起来。
吴哲笑着按住成才的手:“行了花花,我没这么娇气。”成才脱口而出:“可我心疼啊!”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吴哲看着成才,成才脸都红了,胡乱抹了把脸,一骨碌跳下床,一边说“我洗个脸”,一边进了浴室。
等成才磨磨蹭蹭地出来,吴哲还睁着眼睛等着他。见成才来了,吴哲一边起身回自己的床,一边笑着说:“我可是特意替你暖着被窝呢,我也够心疼你的吧?”
见吴哲毫无异样,成才刚才那一点别扭全没了,开开心心地钻进了还留着吴哲体温的被窝。令人极度舒适的温暖登时包围了全身,成才彻底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吴哲也睡着了。很奇怪,听成才说心疼自己,吴哲心里竟没有一点惊讶,好像本来就是如此,自己的身边本来就一直有这样一个人,危险的时候保护着自己,寒冷的时候温暖着自己,时时刻刻疼惜着自己……
不过那句话还是让吴哲很愉快,那种来自心底的愉快既不是狂喜也不是雀跃,而是一种平静的愉悦,像清晨的湖面开满了雪白的莲……
将满未满的月亮从云后探出了头,窗前一方银亮亮的月光。桌上那小半瓶野蜂蜜映着月光,幽微的光泽像一块凝固了岁月的光润琥珀。
三十三
第二天训练结束,袁朗把成才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份通知。成才看了看,这份通知居然是说成才被评为t师的优秀士官,让他去参加t师的表彰大会。
袁朗知道成才惊讶的是什么,便解释说:“你来和我们一起参加演习时只是借调,你的关系还一直在五班。七八月评先进的时候,你正好在医院,你老部队把你报上去了。现在虽然你转到我们大队了,可你们师还是根据你以往的表现给你评了优秀士官,这表彰大会当然得通知你去。”
成才这才明白过来,袁朗很随意地问:“高兴吧?”成才笑笑不说话,袁朗又说:“听说现在你老部队都以你为荣,什么感想啊?”
成才一个立正:“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袁朗伸手揽住成才的肩,他的手搭上成才肩头的那一瞬间,指间再清楚不过地传来对方绷紧了肌肉的感觉。
袁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