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说不出话。袁朗又叹了口气,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齐桓也上前拿了一支,和袁朗对了火,两人相对无言地吞云吐雾。
门外响起一声“报告”,袁朗:“进来。”
进来的人是吴哲,袁朗有点奇怪:“你嗓子怎么了?”吴哲清了清嗓子,但开口时声音还是沙哑的:“没什么,上火了,有点疼。”
袁朗看了看吴哲的黑眼圈,心里了然:“晚上没睡好,虚火上升了吧?去队医那儿看看,别和成才一起倒了。”
吴哲苦笑了一下:“成才不会倒,他现在正常得很。”
袁朗:“你觉得这正常吗?”
吴哲:“又正常又不正常。正常的是,成才的心理素质本来就非常稳定,我相信他在战前,甚至从进老a那天起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不正常的是,他实在太正常了。”
袁朗:“是啊。他绷着,一直绷着,从回来那一天起就没放松过——平时训练要证明自己,上了战场要证明自己,现在还得撑着来证明自己能挺得过去。”袁朗的语气里渐渐有了一丝悲悯,听得齐桓和吴哲脸上都有了恻然之色。
齐桓:“要不,您和他谈谈?”
袁朗苦笑:“我这把钥匙开不了他那把锁。我的安慰他会当成鞭策,我的鼓励他会当成警示……对他来说,我就是最大的压力。”
齐桓:“那就……心理小组?”
吴哲:“见效太慢。成才是个心锁得很紧的人——我不是贬义,我只是说——他经历的事太多了,他的心已经不容易打开。”
齐桓:“那你说怎么办?给他放假?”
吴哲:“不行!放假就意味着对他不信任,成才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我们得给他一个信任的环境。我相信成才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我看我们不如暂时什么也不要做,让他自然地度过这个应激期。”
袁朗想了想:“好吧,那就暂时这样。你注意观察,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吴哲出去后,袁朗掐了掐太阳穴坐下来,又点了一支烟。齐桓看了看满满的烟灰缸说:“队长,少抽点。”
袁朗没听他的:“齐桓,吴哲一直说我对成才矫枉过正,你说呢?”
齐桓犹豫了片刻:“有点儿。”
袁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叹息:“连你也这么说。”
过了一会儿,袁朗低低地接着说下去:“以前我一直不想承认这点,可是,如果我没有给成才这么大压力,也许他就不会开那一枪,也许……那个孩子还能有机会活下来。”
齐桓吃了一惊,猛然挺直了身子,斩钉截铁地说:“队长你不能这么说!咱们谁也不想对一个孩子开枪,可那个孩子也是目标之一,他持有武器并准备开枪!”
袁朗看着齐桓,真正舒了口气。
吴哲回到宿舍的时候,成才还没有回来。吴哲走到成才的床边,把手探到成才枕头下面,果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吴哲抽回手,看着手里那枚狙击子弹的弹壳,上面刻着的日期正是两天前成才第一次实战的日子。
吴哲想起成才这两天的黑眼圈,不禁握紧了拳头,那枚冰冷的弹壳渐渐在吴哲手心里变得温暖起来。
吴哲正出神,突然从窗口看见成才大步流星地走过,许三多低着头跟在成才后面。吴哲心里一紧,连忙把弹壳放回原处,然后出门下楼向那两人的方向追去。
成才一直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才住了脚,许三多也跟着站住了。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吴哲的花圃,姹紫嫣红地开得正热闹。成才看着那些花,一下子就想起了吴哲在花间忙碌时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许三多见成才不说话,便迟疑地开口了:“成才,你找我啥事?”
成才收回思绪,横了许三多一眼:“啥事?我不就想问问你别扭闹够了没有?”
许三多张了张嘴,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成才有点不耐烦:“问你话呢!”
许三多还是不吭声,成才:“好,你不说我说!你不就是觉得我不该冲那孩子开枪吗?告诉你,我是狙击手,在战场上要保护战友安全,任何人要是威胁到我的战友,我就绝不能跟他客气!”
许三多争辩说:“但你可以像队长一样,打他的手或别的什么地方,不一定非得……非得那样啊。”
“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事儿,”成才的脸阴沉下来:“我想了又想,下次如果再有这种情况,恐怕我还得像这次一样。”
在许三多惊诧的目光中,成才看着不远处那些微微摇曳的鲜花,缓缓地说:“我是狙击手,我们狙击教官在特训时再三强调过,我们的狙击镜里只有目标,没有男女老幼。三多,这方面的案例我看得比你多,那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比如说……”
成才停住了,没有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你只会难过。反正不管你怎么看我,在我心里,你的命、吴哲的命、我们任何一个队友的命,比所有敌人的命加起来都重要。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同情心拿你们的命去冒险,我能做的,就是让敌人一枪毙命。”
这番话听得许三多心里沉甸甸的。成才转过头看着许三多那张拼命思索又困惑难解的脸,笑了笑,搭着许三多的肩,说:“这些你以后再慢慢想,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可得把我下面的话牢牢了。”
许三多用力点头:“行,你说,我一定!”
吴哲远远看见成才和许三多时,那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