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添了些助眠止痛的药。他适才喝了滚热的汤药,又强撑着精神与姬月白说了一会儿话,眼下确实是有些晕晕的。待得姬月白带着描春离开之后,傅修齐便一个人靠着软枕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还有伤,他睡得并不怎么沉,倒是难得的做了个梦。
他到底还存着那么一丝的意识,隐约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梦。
一个毫无逻辑,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的姬月白也如先前一般,静静的坐在他的榻边,微微垂着头,乌发覆额,凝目看着他。
他们似是就这样安静的对视着。
忽然,姬月白抿唇一笑,俏生生的与他眨巴着眼睛。她生了一双极明亮的乌眸,便如浸在水中的黑水银,波光潋滟。当那乌黑的睫一根根的垂落下来,便如蝶翼一般纤长浓密。
她小声问道:“傅修齐,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好不好看?”
她的声音听上去也是轻软而甜蜜,就像是才出炉的蜂蜜甜糕,咬一口便是能尝到滚热粘稠的金色蜂蜜。
傅修齐沉浸在这个温柔静谧的梦境中,不由得便又抬起眼仔细的打量起正坐在榻边的她。
只见她一身大红衣裙,衬得乌发如墨,肌肤似雪,就连那微微抿着的唇也是红艳艳的。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他的榻边,含笑垂目望着他,整个人便如美玉琢成,似能发光。
傅修齐看着看着,不由得便出了神,竟是再移不开目光,甚至再应不出声。
.........
待得傅修齐半夜里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还有一二恍惚,甚至脑中还闪过个念头:糟了,光顾着看人,忘记和她说她那身衣服很好看了!好在,他很快便醒过神来:哦,是梦!
想起梦境里零碎的场景,才从梦中惊醒的傅修齐终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梦中姬月白穿的那一身大红衣裙,是大周女子出嫁时才会穿上的嫁衣!
傅修齐躺在床上,有些无措的整理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所以,他这个梦主要内容就是姬月白穿着嫁衣坐在他床边问他“傅修齐,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好不好看?”,然后他看呆了眼连话都忘记说了?
就算是梦,他这反应也太挫了一点?
还有,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做这么个梦,难不成他........
难不成,他做梦都担心姬月白会早恋早婚?
也不对啊,他记得自己梦中的情绪十分稳定,半点也不觉得担心,反倒还很高兴的样子.......
这梦还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姬月白穿嫁衣的样子确实很好看。
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傅修齐不免又胡思乱想了一番,懒懒的靠着绣青色竹叶的锦缎枕头上,不一时便又睡了过去。
******
因为有姬月白,傅修齐倒是睡得极好,虽是做了个奇怪的梦,但这一晚上倒也是睡过去的。
比起傅修齐,刑部的严尚书才是真正的一夜无眠——他是真没想到事情竟是会闹到这个地步。
当初,于次辅与他说起此事时,严尚书半点也不觉为难,反倒是一口便应了下来——在他想来,傅修齐虽有些运气和天赋可终究年纪尚小不成大器,若是进了刑部的大牢,从他口里要个“合心意的口供”简直是再简单不过。
所以,严尚书才会一面下令让人去捉拿傅修齐“问话”;一面入宫与皇帝禀告此事要求三司会审,为的自然是要在皇帝面前表现出自己这个刑部尚书在此事上的克制与公正。而且,严尚书在朝多年,心里早便如明镜一般:所谓三司会审,不过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方掰手腕,大理寺卿虽是谢首辅的人,但谢首辅在此事上需要避嫌反应肯定不及往日迅捷,而都察院那头估计也要先考虑一二再插手......
只是,严尚书没想到的是,二皇子竟是会主动去请左都御史,还派了人去刑部大牢,竟是正好撞上了底下人行刑逼供!
那些个该杀千刀的蠢货!不过是让他们问个话、拿个口供而已,至于要费那么多的时间?至于要动刑吗?居然还叫人撞了个正着?!这是嫌自己命太长才要这样赶着作死?
出了这样的事,又是被都察院的人给撞见,还有谢首辅等人私下推波助澜,朝中御史言官自是一窝蜂的上折子弹劾严尚书。
便是皇帝那里,听说二皇子与二公主也说了些话,就连傅修齐都给放回去了........
这都什么事啊?!
严尚书越想越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便是后院里那新纳的美妾都没心情去瞧,哪里还睡得着觉?!于是,他一个半老头子,这天晚上既是没去找老婆也没去找美妾,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的事,心里一时一个想法,直到天不亮被人唤起准备起床上朝,他都没睡着。
只是,大约也是严尚书倒霉,他熬了一夜没睡,这头昏沉沉的洗漱穿戴,忽而便听得外头侍卫过来,说是有事禀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