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不请自来的客人,用不着以礼相待。”
苗八斤抬起头,仔细端详她几眼,笑了笑,笑声低沉。
没想到他竟然会阴沟里翻船,这位傅监军当真让他刮目相看。
随从们拔出弯刀,团团围住他。
他看都不看随从们一眼,往后仰靠在交椅上,神态放松。仿佛根本不把营地几千人放在眼里。
即使他此刻双脚绵软无力,受制于人。
傅云英走到方桌前,泼掉刚才那杯茶水。
“我承诺你的事,仍然算数。”
苗八斤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傅云英指指帐篷被划破的地方,“阁下,请回罢。”
“你要放我走?”
苗八斤愣了一下,嘴角掀起一丝笑。
“你可知放了我会是什么后果?这一次我没有防备你这个书生,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就算你身边有几十个人日夜保护,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不是危言耸听。今晚他夜探营地,能悄无声息地连伤七八个高手,这事对他来说犹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傅云英没有笑,“你真有意带起义军归顺,可遣人前来投诚,用不着夜探营地。无论能不能谈拢,本官不会为难你们。下次你要来,只管大大方方来。”
她挥挥手。
随从们收刀入鞘,让开道路,回到她身边。
苗八斤沉默许久。
帐篷外,士兵们手中的火把熊熊燃烧,跃动的火光映在帐篷上,罩下一片暗黄的光芒。
“我知道你能动,茶水的效果只有几息。你确实武艺高强,有万夫之勇,但毕竟只有一双手,营地有几千号人马,本官真想害你,刚才就可以趁你麻痹的时候用你的短剑刺伤你。”
傅云英缓缓道。
静默中,苗八斤突然笑了,深深看傅云英几眼,“傅监军果真会接纳起义军?”
傅云英看着他,道:“只要他们诚心归顺,从此安分守己,本官保他们性命无忧。”
“好!”
苗八斤朗声道,双手张开,纵身一跃,翻过湘竹屏风。
帐篷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苗八斤矫捷的身影已经迅疾钻出帐篷,消失不见了。
随从们大惊,随即冷汗淋漓。
原来这个人刚才双腿不能动的样子果然如傅大人所说,是假的!
傅云章看着苗八斤离去的方向,低声问:“为什么放虎归山?”
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被护卫重重包围,依然谈笑如常,丝毫不将营地守卫放在眼中,不能轻纵。
“我知道他早就能动了。”傅云英小声说,“茶的效果只有几息,他随时可以暴起抓住我,但他没有,他在试探我。乔嘉受伤,这些人未必是他的对手,抓住他代价太大,不如放他走。”
今晚之前的种种试探不过是苗八斤的小把戏,刚才假装受制于她,才是苗八斤真正的试探。
这男人本领奇高,实在棘手。
好在他只想救下流民,并没有恶意。
放了苗八斤,才能让这个男人相信她刚才的许诺不是骗他的。
他在流民中威望极高,只要他肯带头归顺,就能彻底平息这场民乱。
至于为什么要在击掌之后制住他,原因很简单,给对方一个警告。
承诺是一码事,苗八斤夜探营地是另一码事。
傅云英不喜欢这种方式。
……
营地遇袭的事,傅云英没有惊动其他人。
只写信和霍明锦提了几句。
反正乔嘉一定会禀报他,还不如她自己告诉他。
第二天,她穿立领衣,挡住脖子上的伤口,照常走访附近村庄,劝他们走出大山,归顺官府。
一开始大家都吓破胆子,不敢再相信官府,怕和苗八斤的家人那批人一样,死在官兵的屠刀下。
随着他们这批年轻文官每天锲而不舍地劝说,越来越多老百姓开始动摇。
朱和昶批复的公文送达荆襄,这一带新建的府城就叫襄城,直接受朝廷管辖。
曹总督还在深山里围剿起义军,他手段狠辣,抓到俘虏,全部坑杀。
流民们肝胆俱裂,那些没有跟着流寇反抗的,为了求一个栖身之地,携家带口逃出大山,归附傅云英。
大山深处的人被曹总督逼得走投无路,全村全乡加入起义军。
形势越来越严峻,苗八斤派人送信给傅云英,约定月底带他部下的几万人来投靠她,要她答应保证他们的安全。
上次夜探营地惹恼傅云英,知道她脾气不像相貌那么温和,这一次苗八斤客客气气,正儿八经派两个手下拿着书信来营地拜见。
信物就是苗八斤那晚手里拿的短剑。
苗八斤怕官府设下埋伏暗杀他的部下,坚决要求归顺仪式在最近的鹿城县衙举行。
傅云英考虑之后,答应了。
由于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