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姑母露出不满的样子,加百列问道:
“您的话中还有别的意思。难道是还有什么其它不能接受的因素吗?”
“没那么夸张,只是有点不安罢了。像这种匆忙之间聚集起来的护卫又能信赖到什么程度?如果他们像意大利的佣兵一样,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慌忙逃走了呢?不但浪费了钱财,还被残忍地杀掉,那未免也太悲惨了。”
“的确……”
加百列叹了一口气,可罗切特的担心也是自然的。谁都不会想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不知秉性的人。那么这样一来的话……
“果然还是得我跟去了。我就撒谎说我的脸肿还没退……”
可罗切特嗤笑了一下。
“你可别小看了陛下。你要是来了内拉克,陛下的间谍马上就会把情报传到陛下耳朵里。而且他既然已经成功流放了夫人,那么马上就会让你出仕了。刚才不是也说过了吗,什么‘不想看到丑陋的脸’之类的,根本就是让你远离夫人的借口罢了。”
“真是麻烦啊。如果我拒绝出仕的话,一定会触怒陛下了。那么……”
加百列皱起了眉头。
“我干脆辞掉护卫队的工作吧。”
“不行!绝对不行!”
可罗切特叫了起来。
“护卫队是陛下近侍中的近侍,根本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加入的!只要成卫队员,就说明得到了陛下的恩顾,在被陛下中意的话就可以得到褒奖,哪里有笨蛋会放弃这么了不得的身分?你不正是因为光靠领地上的那点年贡不够吃的,才回来巴黎寻找出仕的机会吗?进入护卫队是绝对的幸运啊!那个负责护卫队人事的艾佩尔农伯爵只允许和自己一样出身加斯科尼的人入队,这可在宫廷里可是出了名的呢。”
“可是贝尔南呢?他不是出生在马赛的吗?”
“那是因为阿尔德维奇大人有皇太后的支持。他的家族是和皇太后殿下同样出身于意大利的。也就是说,他是个特例。而你既然也被破格特许入队,就不能那么简单地辞职。否则会伤害陛下的好意。”
加百列呆住了。
“姑母大人您到底站在哪一边啊?您就不恨透放逐了夫人的陛下吗?”
“我怎么可能不恨呢。但是这又是两回事了。”
可罗切特把手放在了侄儿的手臂上,仰望着他的面孔。那双认真到让人生畏的灰绿色眼睛,直视着与自己同样颜色的加百列的双眼。
“过去,陛下曾经爱过宾西·丹波瓦斯侯爵阁下的剑术。但是他却与夫人坠入了爱河,还投入了教唆他这样做的奥尔良公爵麾下,陛下对这件事产生了剧烈的憎恶。甚至多少次的派去刺客刺杀他。”
“但是那些刺客不是都被侯爵挫败了吗?”
可罗切特对加百列的反问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就结果而言,他是在爱人的宅邸中过夜时,遭到那位夫人的丈夫袭击,最后被杀死。但是大家都在传说那位丈夫其实是受到了陛下的撑腰。甚至,连他的那位爱人也都可能是共犯。也许你觉得这不过是多虑罢了,但是在事情发生之后,这对夫妻可是又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了一起哟。”
加百列大吃一惊。婚外情这种事情在宫廷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妻子把其他男人带回家里来过夜,那么只要是人就无法忍受吧?在这样的情况下,男人也不太可能原谅给自己脸上抹灰的妻子。亏这位夫人还敢和杀死自己情人的男人同床共枕啊。
“也许他们只是住在一起而已?”
“不不不,这对夫妇可是从身到心都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模范夫妇哦。就在事件之后,他们还生下了孩子,所以绝对错不了。他们是受到陛下祝福的。怎么样?你闻到阴谋的气味了吧?”
加百列沉默地凝视着面带嘲讽笑容的姑母。
“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陛下不能小视了吧?”
可罗切特放在加百列手臂上的手加强了力道。
“你是受到陛下直接的准许才进入护卫队的,在这种情况下,你却要追随者被陛下放逐的夫人一起到内拉克去?陛下一定会爆发出异乎寻常的怒火。而你则毫无疑问的会遭到生命威胁。如果你连个继承人也没留下,就这么死去的话,你要伯爵家怎么办?你想让咱们这个路易圣王以来的名门绝后吗?不可以。你绝对不能做出让多普兰克血脉断决的事情来!”
“姑母大人……”
可罗切特凝视着为自己的激动而震惊的侄儿,却忽然改变了态度,沉静地继续说道:
“我很感激你要守护夫人的心意,也为这样的你感到自豪。但是请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本分。而且你就是到了内拉克,也一定会派不上什么用场。多普兰克家对胡格诺教徒来说,是舍弃了正确的教义,为了自己的私欲又倒向天主教的背叛者。就算你不会招来他人的敌意,也很难获得他们的好感。”
加百列试图做出抵抗,但是,这恐怕也是他最后的抵抗了。
“那这么说,姑母大人不是一样难以容身的吗?不论是娘家还是婆家,都是改宗的天主教徒啊。”
可罗切特苦笑。
“我是女人,又有夫人庇护,所以没有关系。但是身为男人的你就不同了。以你这种冲动的少爷性子,是根本不适合留在宫殿深处的。而你又是个长于剑术的人,这样也会让你失去用武之地。可是内拉克的人们会用怀疑的眼光看你,完全不给你出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