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看的恐怕就不仅仅是芙蓉花了。
于次辅聪明绝顶,思绪急转之间,只一瞬便立刻便已想通了许贵妃的来意:只怕,许贵妃是知道了内阁上疏请皇帝立储之事,这才急得从行宫赶过来与自己说话?看样子,此回皇帝病重,许贵妃倒还真没闲着,必是借机在御前埋了眼线。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行宫防范松散不及内宫严苛的缘故.......
于次辅心中思绪纷起,面上却仍如古井无波,十分恭谨的上前见了礼,语声沉静的道:“娘娘驾到,实是蓬荜生辉,只是府中芙蓉只是初开倒是禁不得贵人赏看,不若入内品茗,略作歇息?”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于次辅成精的年头还比许贵妃长,现下自然不想装模作样的陪人玩聊斋,所以便直接请人入内说话了。
许贵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就依大人之言。”
两人一前一后的入了内堂,许贵妃带来的几个侍卫和宫人皆是训练有素,规规矩矩的守好门窗,以防外人偷听。
待入了内堂,许贵妃仪态万千的在上首的位置坐下,然后抬眼看向于次辅。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于次辅直接邀她入内谈话,她自然也不会绕弯子浪费时间,故而此时便直截了当的开口问了一句:“听说,几位大人已上了折子请陛下立储?”
“是。”于次辅在下首落座,慢悠悠的伸手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语声沉静的应着。
许贵妃眼睫轻扬,美艳的面容仿佛是被冰冻住了,带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冶艳。她盯着于次辅,沉声问道:“既如此,几位大人心中对储君人选已有计较?”
在许贵妃的注视下,于次辅神色不变,甚至连端着青玉茶盏的手掌也依旧稳当的出奇。他只是轻轻颔首,不咸不淡的提醒许贵妃道:“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祖训如此,我等如何又能有旁的想法。便是陛下,心里只怕也早有计较。”
说到底,还是二皇子这嫡子的身份实在占优。哪怕单单是从祖训与礼法上来说,大部分的朝臣都是站在二皇子这头的。至于皇帝,他当初能当着满朝大臣应下嫡庶之别,可见心里也是有数的——时人多重嫡庶,多爱嫡子,皇帝哪怕想要一视同仁可终究也是知道嫡庶之别的——若不是从当初嫡庶之辨的结果上看出了皇帝的心思,他们这些人也未必会上赶着上折子请立太子。
许贵妃抿了抿唇,神色冷沉,一时没有言语。
其实,许贵妃久侍帝侧,体察入微,如何又会看不出皇帝心中的偏向?
原本,许贵妃想的是:皇帝春秋鼎盛,这立储之事拖上几年也不出奇,这几年里只要大皇子在朝事上做出成绩,将二皇子比下去,皇帝多少也会有些动摇——大皇子毕竟是皇帝长子,优秀出众,毫无差错,皇帝怎能忍心就为嫡庶二字舍他而选二皇子?她甚至还想过:若是在这几年里,她能打动皇帝,能登上后位,那么大皇子出身上最大的瑕疵也就不存在了........
然而,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她才会对朝臣催立太子之事而觉焦急——眼下大皇子与二皇子才刚入朝,然而又恰逢方太后过世,两人于政事上皆无出彩之处。若是此时让皇帝去选,只怕皇帝真就会选二皇子这位嫡子。
就在许贵妃沉默冷怒之时,坐下下首位置的于次辅却仍旧神色平静,反到是垂首抿了口茶,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娘娘素来聪慧无双,机谋深远,此回怎的反倒没有想明白?依臣看,您这是当局者迷,入了魔障,失了平常心了啊.......”
许贵妃闻言神色微变,心上的焦虑和怒意如同被拂去的尘埃,无声无息间散开了去,整颗心重归清明。
她终于又镇定下来,抬眼去看于次辅,耐心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于次辅仍旧是捧着自己的茶盏,头也不抬的往下说着话:“陛下春秋鼎盛,便是立了太子又如何?总不至于立时便要登基。再者,古往今来,能够平安登位的太子没有几个,倒是那被废的太子,多不胜数。”
许贵妃乌眸中有眼波一荡,似是若有所得,精致的唇角也微微扬起:“那,大人的意思是......?”她没把话说下去,但是那未尽之意两人却都是十分明白的。
于次辅微微颔首,抬起手将手中的茶盏举到高处,然后便松了手。
茶盏从半空中跌落下去,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碎了,温热的茶汤随之迸溅而出,淌了一地,那一片片碎开的青玉瓷片薄如蝉翼,似是泛着盈盈水色。
于次辅眼神冷淡的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不带一丝情绪:“汝不闻,登高必跌重?”
许贵妃一怔,随即便也微微颔首:“是了,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本宫明白大人的意思了。”她也没有寒暄的意思,立时从位置上起身,淡声道,“陛下左右离不得人,本宫也不好在外久留,便先回去了。”
顿了顿,许贵妃下颔微抬,轻声补充道:“大人今日之言,本宫铭记在心,此回陛下若是说起此事,本宫亦是会举荐二皇子。”
此时此刻,大皇子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