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苏简深深凝视林迤,“莫负我苏家。”
林迤用力点头。
是啊,苏老爷子的丧女之痛。
说起来,穿越也大半年了,也不知爸妈有没有走出中年丧女的阴影。之前就在说开放二胎,林迤盼着他们再生一个,却又怕生一个他们太辛苦。
真想回去啊……
林父林母对她再好,她始终觉得隔着一层,这一层在自己,偶尔也在林母。她懒怠深究,糊涂是福。而那个世界,即便没有他,也是她想要的现世安稳。
想到自己在文俊面前的绞尽脑汁,想到为了自己,年迈的老师还要拉下脸面为自己办书院,想到王承因打架斗殴便要承受私刑,更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求助外力……
倘若不是女帝那开玩笑的一道旨意,林迤根本不知道自己活在这样的世界应该怎么办。最初的雄心壮志早在京畿府烟消云散。只是,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林迤却已经欠下了许多的债。
卫府的苏家的,尤其是苏老爷子。这个须发俱白的老人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在成全林迤一个小小的心愿,这让林迤几乎无力承担。然而已经轮不到她喊停了……
惟有不负此恩!
才到流花巷口,贵叔便停下了马车。
“女公子,这里有人等你,贵叔就不送你进去了。”
“有劳贵叔了。”
林迤打开马车门,只看见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夹雪里,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河岸枯柳之下。他撑了一把画着红梅的乌骨油纸伞,缓步来到马车边,伸手接林迤下马车。
他的手掌干燥而暖和,烫得林迤有点目眩神迷,只听见他对贵叔道:“有劳贵叔了,这些请贵叔喝酒暖暖身子。”
贵叔道谢后,“驾”的一声挥鞭赶马车而去。
二十一、正是一年落雪时
半年不见,卫桁似乎又长高了不少。林迤此刻只在他胸口,得仰头才能看见他的下颌。他的下颌有微微青的胡桩,也看到微微凸出的喉结。然而林迤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抬头,她怕一对视,藏在心底的秘密被他看穿,以后再没脸见他。
“你好像长高了……”
他似乎在笑,林迤低低哦了一声。
“你的信我收到了两封,本来回信都写好了,后来祖父便命我过完年三十就回京,又没人过来,只好作罢。”卫桁低低看着林迤,只感觉这丫头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原来他是想回信的。林迤何尝不盼望有回信,只是古代通信有多艰难,她亦知,所谓相思迢递隔重城。如此一想,便断绝了心思。
“同样是妹妹,为何还有亲疏之分。”林迤想了许久,说出的却是自己都没想到的一句。
卫桁一愣,方要说话,便听得低着头的小姑娘又说话了:“此话无理,当我没说。”
“今日天气不好,你不该过来。”林迤害怕自己再说胡话,只好从天气谈起。气氛还真是尴尬……
“我是昨日到的,今日无事,便来看看你。”卫桁也是被林迤弄得有点晕,“我带了些老家的特产,你且尝尝。”
“你婚期可是早定了?何时?我要备份厚礼。”林迤还是想问这个,便也问了。
“十月初九。”
一句恭喜说不出口,正好走到家门口,林迤推门进去,便将门给关上,只怕就此得罪了他,却又想,得罪便得罪吧,日后再赔礼。
终归不能让他看出一些东西来。
天公还是作美的,元宵这日早上绵延的小雨便停了下来,待得中午依稀还有几分小太阳。照在身上没有丝毫暖意,却让人打心眼里开心。
林迅林逦还是小孩心性,拿着大年前几天没放完的鞭炮又跑到街上去玩,林迤则缩在家里不时搓搓冰冷的小手练字。苏老爷子说林迤如今去考个童生没啥大问题了,只是要往上考则差写火候。这是指文章,差得更多的则是字。练字这东西除了勤学苦练,没有捷径可走。
如今她每写一个字,都要研究这一笔如何下,整个字的结构如何,比临帖时累多了,耐心稍不足则烦不甚烦,林迤便当磨炼心性了。每当感觉这字怎么都写得不对劲的时候,想想卫桁那手漂亮的瘦金体,林迤告诉自己,再不济,求个工整总可以吧。
待得晚间,林迤再想用功,也要看看花灯不是。
虽然地上还泥泞,却阻挡不住看花灯的人群。林父林母一人牵着林逦一人拉着林迅,林迤便跟在身后。遇到简单的灯谜便猜上一猜,复杂的,林迤就猜不出来了。在文思敏捷上,她谁都不如,唯有卖油翁一技尔——手熟。
将八股文写得四平八稳,便是拿不到名次,只求过线。
这脑子里一想这些东西,人群里便和林父林母走得有些远,再多过几个路过,竟不见了踪影。好在林迤早早就叮嘱了,林迅林逦的手决不能放开,自己嘛,好歹是个成年人的灵魂,看个花灯还不至于走失。
反尔,林迤挺享受此时的独处时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