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当初东阴人攻入平州后,留在里面没走的人都知道,陈闲庭不是第一个领兵攻击东阴人的,前前后后足有四股力量在与其做斗争,损失极大。
而他找到了最佳进攻机会,就是在东阴人顽抗数月、精疲力竭之际, 他和他的十万部下宛如鬼魅似的出现,一举攻下平州。
其实对于已经陷入绝望中的平州人来说,在这种时刻无论来的是谁, 都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但让人难以接受的是, 当赶走东阴人后, 陈闲庭最先做的不是统计伤亡,也不是修整平州, 而是抓紧时间去各大城市做了几番演讲。
之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所有人的口中赶走东阴人的功劳都变成陈闲庭一个人的, 他成了唯一的救世主。
当时的通讯技术不如现在发达,只有重要部门才有传真机和电话。而且东阴人攻占平州,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所有城门、封锁报社,以至于那段才发生在几年前的历史变成口口相传、却又鲜少有人知道真实内幕的传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口才能力丝毫没有减退,甚至越来越厉害。在难民村里,他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就让难民们将对荣三鲤的感激,转移到他身上。
救助灾民的提议是荣三鲤提的,最初一笔资金是霍初霄提供的,后援以及公司建立都是那些商贾出得力,这么多人的努力比不过他的演讲,还在他的口中变成了他的亲信,似乎他们无论做了什么造福百姓的好事,都出自于他的指使。
末了,他对这些村民做出承诺,说他们都是党国的功臣,等以后国家统一了,一定会补偿他们背井离乡的损失,让他们过上比别人更好的生活。
最后这段话令难民们心潮澎湃,恨不能直接跳到国家统一的那天,从吃不饱饭的外乡客变成人上人。
荣三鲤至此算是看明白了陈闲庭的技巧,他的话未必有多么好听,但是善于抓住听众心底最隐秘最不可告人的yù_wàng,以口头承诺满足他们的yù_wàng,让听众产生一种错觉——
他是理解他们的,他绝不歧视他们,永远与他们同在。
就是这种错觉,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他的信徒、奴隶,愿意为他做任何事。至于那些承诺是否会完成……那就只有天知晓了。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荣三鲤不带表情地站在他身边,麻木地听着那些灾民们狂喜的欢呼声,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棵树后,有人在拼命对她招手,见陈闲庭还在讲话,就快步跑了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她看见树后景象,惊讶地问。
顾小楼道:“我们听说你被陈闲庭带走了,就开车跟在后面。怎样?你没有受伤吧?他是不是要抓你回平州?你别怕,我把钱都带来了,也买了好多汽油,足够我们出城的。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再也不用见到他。”
荣三鲤回头望了眼,摇摇头,严肃地吩咐二人:“我自己有分寸,你们不要插手,不然情况可能会变得更复杂。听我的,先回去,我等这边结束就回去。”
“你真的会回来吗?”小白抱着猴子问。
荣三鲤笑了一下,“当然了,那里是我的家啊。”
她的笑容和话语就像一阵凉风,轻轻地吹在二人脸上,让他们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不少。
顾小楼决定按她说得做,不插手这件事。不过让他现在离开是做不到的,两人回到车内,车窗降下一条两指宽的缝,仍然从里面偷看。
小白看着荣三鲤走回陈闲庭身旁,好奇地问:“他真的是坏人吗?为什么感觉大家都很喜欢他?”
与上次他在寒山寺里看到的情况根本不一样。
顾小楼眸光冰冷,低声说:“那都是假的,你要记住,他是这世界上最坏、杀人不眨眼的人。”
小白哦了声,看着前方,仍然有些茫然。
陈闲庭的演讲结束了,难民们听得非常激动,连肚中的饥饿都暂时忘却,仿佛下一秒就会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陈闲庭只愿意动嘴皮子,并不准备做实事,说完就打算离开,还当着他们的面交待荣三鲤,一定要把这份工作做好。
自己免费出力做善事,被他一搅和,就变成一定要完成的工作了……
荣三鲤微笑道:“陈总理放心,我今晚回去就对您提交改建计划书,等资金一批下来马上动手改建,希望党国多出点钱,让全国老百姓都住上最舒适的房子。”
陈闲庭没想到她如此凌厉,一抓到机会就反将他一军,不过这么大的村子,改建也花不了多少钱,对如今的他来说九牛一毛而已,算不上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