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地把装了精致糕饼的漆红食盒给拎上了马车。
“娘,此刻还未用及午食便出了门,咱们走的是不是偏早了些?”阿顾坐上马车,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头上的风帽,不叫鬓发给碰得蓬乱。
“不早不早,饶是这时候去,还未必能寻个靠前的好位置呢。”龙夫人打开最顶层的一格食盒,把里面的甜面点心拿出来分给两个丫头吃。
“我是不懂这正经看戏的排面,全凭姑妈跟六姐给领着去了。”谢兰漪笑盈盈地拣出一块豆沙馅的香脆卷酥,用另一只手在下面托着,唯恐渣滓掉在马车里污了垫脚的软毯。
原这龙夫人早就定好了今天要去梨园听戏,此前被这两个丫头有心听见了,便饶着要她带上,想跟在后面去凑热闹,这便三个人一道出了门。
东县的梨园,是各班人马轮流过来驻场子。今天恰巧轮到桂玺楼的班子,那负责领头的黄班主早年在京城一带是打出了名儿的。故此每逢他家驻场,总是满堂叫座,不胜热闹。
不消多时,马车到了地,龙夫人领着两个丫头避开人群,径自从女客入场的清净偏门进去了。所幸前排的位置还齐全着,堪堪能叫她们三个人寻到坐靠中间的好位子。
奶妈预先拿准备好的湿布毛巾把椅面上擦出了亮影子,又用干帕子给抹了一遍,这才放心叫夫人小姐们落了座。
不一忽儿,等客人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后台的准备也渐渐就绪。只听那头铜锣一敲,台上这便热热闹闹地开了场。
“饶姑妈告知,这台上是唱的哪出戏呢?”谢兰漪抬头向龙夫人笑问道。
“是《醉打金枝》。”龙夫人言笑晏晏地指着那莲步盈盈的秀色花旦说道,“这便是那金枝玉叶的升平公主了。”
三人耐心待看,随后果然见得长身玉立的郭暧公子登了场。叫人出乎意料的是,这升平公主出场的时候喝彩倒也平平,唯这郭暧公子挑帘的时候却是掌声雷动,满座叫好,堪堪把台上其他人的风头给硬生生地盖了过去。
“哟,这不是‘双鸯’黄钰吗?”奶妈候立在旁,看到这番情景脱口而出道。
“双鸯?”阿顾闻言,向她不明所以道,“这诨号起得怪,自古鸳为雄,鸯为雌,素来只有‘鸳鸯’一词,怎么还有这种稀奇叫法呢?”
奶妈弓着身子含笑向她解释道,“小姐长居闺阁有所不知,这双鸯的诨号啊,乃是一对会唱戏的伶俐女儿家珠联璧合而就。其中一位便是台上那位‘郭暧公子’,也就是扮做男旦的班主女儿黄钰。”
“那另一位呢,可是在那台上扮长平公主的花旦?”谢兰漪在旁听出了兴趣,连忙跟在后面追问道。
“瞧这平淡场面哪里是呢。”奶妈话里顿了顿,接上去说道,“另一位女儿家,是已经退出戏台的名旦白燕雪。当年白燕雪跟黄钰师出同门,曾在京城第一名弹手下学过唱曲。成艺之时自起‘双鸯’名号,两人共成一出《不皈》戏本,先由白燕雪填词,再由黄钰谱曲,用一腔玲珑心思诉尽痴情儿女的离愁别恨,而后登场便是一炮而红,仰慕‘双鸯’的人群是络绎不绝啊。”
“想这白燕雪在这天地里获得如此声望,早退戏台倒为可惜呢。”阿顾看着台上身段fēng_liú的黄钰,默默摇了摇头。
“奶妈,可有关于白燕雪的其他说道吗,我想听呢。”谢兰漪尚未觉够,牵着奶妈的袖子往下问道。
奶妈缠她不过,只得把事情往下讲开,“这白燕雪因在双鸯中一直扮着女旦一角,便更招得公子哥的怜爱。先时多有名流上门求娶,可她一概回绝,这便得罪了京中一位权贵,不得已随着戏班子安迁到了东县。想她出名尚早,在台上唱了这么多年的戏,本来手头也攒下了不少钱,可被她不争气的娘老子克扣出去乱花乱现,堪堪就见了底。白燕雪没办法,只得又把那体面行头从箱子里拿出来,为了补贴家里的亏空是一场一场接着唱。”
说到这里,奶妈叹了一口气,慢慢往下补充道,“后来,白燕雪被那余池看上了,日子便不得过了。这坏种知道她心气高,便暗暗使了些阴损手段,把人给弄上了手。这件事情一时闹得满城风雨,黄班主纵是想护她也是有心无力。戏班子本就受了她的拖累才搬到了东县,再为她折损却是不能,黄班主手下那几十号人也是要吃饭的……等白燕雪被余池金屋藏娇,此后这台上的“双鸯”便被硬生生地拆成了一个,黄钰一人唱不成《不皈》,也没人再能替得上白燕雪的位置了。”
“竟是如此吗。”阿顾垂下眼睫,抬头再看时,余光扫到台上拉二胡的一位潦倒男人,脑子里晃荡出一个眼熟影子来。她心念所动,环顾四周,果然见到一位瘦伶伶的小姑娘拎着大瓷壶游走在桌子间倒茶。
原来当时在余家酒楼里,听说给余池抢回去当了姨奶奶的那位苦命姑娘,便是白燕雪。那沦落到四处给人替工的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