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面面相觑,那瘦子眼珠子咕噜一转,嘤嘤便握着马鞭一扬头:“怎么,怕我们反悔?左使右使会面,你们还想听墙角?”说着手一扬,把那瘦子腰间的一对钢剑收了,然后嘤嘤嘤唱着歌看天。
瘦子委屈却不敢出声,跟胖子一起扶着那装死的一瘸一拐出了山洞,不一会儿就听到马蹄声远去。谢源望着渐黑的天扶额,“还浪费我半瓶回生。”
那一伙人前脚刚走,谢源就听到洞外的落石堆上传来簌簌的声响,滚石如雷。只见云中流轻轻松松握着那把齐人高的蛇矛,从坍圮的落石上健步如飞地下来,到山洞口,那高大的身形把营火都挡了。他面上颇有倦色,一圈青青的胡渣,老实不客气地往他对面一坐,眼光朝陆铭和嘤嘤面上徐徐扫过:“怎么,新收的孩子?!”语气里颇不满。
谢源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云右使下那么大工夫见在下一面,总不会是来闲谈的吧?”
说着看了一眼洞外。他坐的位置看不到人,只看到嘤嘤飘在晚风里的裙角,一时像吃了定心丸。
云中流顺着他的目光一瞥:“咳咳……大人说话,小孩儿自己滚远了去玩儿!”
听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才突然转回头,面容狰狞道,“你个小混蛋!现在都没有外人在,你连一声四叔都不稀得叫?!”
谢源一愣,看他手上青筋暴起的模样,心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实喊了声“四叔”。谁知这亲戚一攀,云中流出手就扇他一大耳刮子。
习武之人劲道忒足,那手又大得跟蒲扇似的,他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都被抽得撞在洞壁上,一时间眼前金星乱舞,脑子里全是嗡嗡声。谢源像个壁虎一样贴墙上,还没把自己揭下来,就感觉一双大手揪着衣领把自己拽回去,以为还要再打,连连睁眼:“有话好好说!斗口不斗手!”
云中流“哼”一声,用力放开他的领子:“你这又是唱得哪出?好端端的,出总坛做什么?阿夜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凡是你要的,豁了命也要给你,寻常人家的夫婿也没见这么老实,任打任骂,你还有什么可作?难道真要他把教主之位让出来不可?你以为长老会里那批人,还认你是太子爷?!”
太子爷,又是太子爷。然后阿夜是……姬书夜?教主大人?……寻常人家的夫婿?谢源被他一顿话砸得又是头晕眼花。
云中流看他不说话,愤愤地拄着蛇矛一顿地:“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你新收的?胃口恁大,是要气死阿夜么?!”
谢源忙摆手:“就是个丫头,懂点医术,青莲坛要什么没什么,平常伺候着也好有个照应。”
“谁跟你讲那丫头!”云中流红着老脸呸了一口,转过脸去叹了口气,“那是清风剑派鹤七眉的得意弟子,你掂量着点!”
那种怪异的感觉到了顶点,谢源隐隐猜到又不敢相信,只诺诺:“我自有分寸。”
云中流“嗯”了一声,说了句“你们俩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就一把钳住他的手腕,静静地不再说话。没一会儿又“唉”了一声,让他把另一只手伸出来:“最近身体怎么样?”
谢源只说尚好。
那云中流收回手去,环抱着蛇矛闭上眼,不再声响。谢源看他金戈大马地坐着,嘴角隐隐的皱纹,觉得这人跟上次所见完全不同,有了可以依托的感觉:“四叔……”
“不要说了,”云中流一摆手,“你的身体你自己知道,一个月一次,忍不了的时候就回教中来。如果赶不回来……阿夜也不会怪你,就是不要去不干不净的地方。那个孩子,你喜欢就留着,就是别玩得太过火。阿夜待你如何你自己清楚,他虽然不说,心里很难过的,这几天你不在教中,他成夜成夜地睡不好觉,犯病痨。”
谢源嘴上应着知道了,实则恨不能去捶地:要说就说个明白啊!什么叫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他一点都不知道!还有那个一个月一次……那是什么?大姨妈么?他是男人吧!教主和左使的私情不要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啊大叔!唉,真是世风不古……
云中流摊手从怀里捞出一条坠链,把绯色的坠子摘下来:“伸手!”
谢源忙摊开手心,云中流却一把拽过来,把那坠子套在了他的右手食指上,原来是枚戒指。不过这戒指比谢源在商场见过的钻戒要硬实得多,甚至比一般引弓所戴的玄铁指套还要长,只是装饰得很华丽。透明的绯色外廓,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流转着赤红的光泽,但是中间却是一绺白色的花纹,像是不规则的水流,妖异至极,眼睛一直盯着会觉得在动。
“这是什么东西你自己有数,不要辜负了阿夜一番心意。”
这是什么东西谢源当然知道,教主送他戒指,这大叔还理所当然地带来给他套手上!
瞬刹脑海中划过四个字:苍天已死……
但是他马上就意识到,食指上源源不断有一股强劲的热流往胸口上涌,心肺很胀,他一时吃不住,人往前一倒,被云中流扶住了双肩:“九煌阳气并不算霸道,你只是不习惯,慢慢就好了。”
说着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酒葫芦:“出来得急,明煌都不曾带,都多大的人了,还如此冒失!”
谢源缓缓坐回去,扶着额:“明煌血气太重……”
云中流大怒,一把钳过他的脖颈,把他整个人夹在腋下:“你有本事解你们身上的毒么,嗯?!没本事,就好端端给我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