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腼腆一笑,眼睛里满是慕濡和温顺。
看到这样的儿子,右相就在哪边了。
小皇帝固然年纪小,但他名正言顺,占着大义。
那会儿他跟左相斗得就差成乌眼鸡,估计那会儿他就在看戏呢。
右相想起昔日的蠢相和短视,就觉得自己那会儿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竟然妄想着从来都不属于他的东西。
而今想起,他不禁一阵后怕。
亏得左相实力强劲,他不曾占什么便宜。
不然他很有可能在志得意满之时,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是事情。
傍晚,右相收拾齐整的来找温帅。
温帅笑吟吟的接待了,两人闲话一会儿,右相离开。
布衣卫一早打听着消息,很快通报给顾晟。
顾晟信温帅,当年他都不曾背叛皇帝,而今就得角度不同,想得自然也就不同。
韩安云的诡辩也就不差人支持。
且支持他的都是正妻,好些出身高门的,瞧着他还算争气,辩论三天都没落下风,便使了人,在台下帮他鼓劲。
右相家的小郎君站在台下,淡淡的看了会儿,才开口,“韩郎君此言差矣。”
看清来人,韩安云笑了笑。拱手作揖,礼数周全。
“不知哪里不对,还请兄台指点。”
小郎君悠哉上了高台,“一国之治,最重要的就是法典。”
“大律有条理规定,媳伤婆,当重三分,伤夫重五分。”
“那位媳妇杀婆在想,先一个罪名就要重三分,又让郎君亲眼见到母亲惨死,还要再重五分。”
“那位郎君才刚采买归来,杀气乃是义气之举,更是为母报仇,乃是孝道。”
“本朝自来以孝治国,郎君所为,正式说明他孝顺,哪怕他杀妻,论罪过也要减轻三分,加上他并非蓄意,乃是事出有因,正可以再减几分。”
“几项算下来,那位郎君只挨几十板子便可抵罪。”
“但审判的官员并不曾如此,反而判他流放,正式因为其母犯罪在先,这才导致这场残局,而郎君乃是为犯了错的母亲报仇,这才判他流放三年。”
“说起来,已经是判得重了。”
右相家的小郎君亭亭而立,口齿清晰,辩起来头头是道。
韩安云倒也不意外,早在他决定豁出自己,为家族一搏的时候就对右相家做了研究。
右相这些年汲汲营营,一心为了权势,家中人丁早就衰败,唯一勉强能够撑起来的,也就是这个小儿子了。
韩安云也知道,右相有心把儿子推出来当官。
但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想到自家被迫害的残相,韩安云微微一笑。
“这位郎君所言,看似有理,但在我看来,确实歪理。”
右相家的小郎君表情一变,韩安云根本不等他反驳,径直开口。
“所为法,最有发言权的便是昔日协助国军统一法理的大人,当年他便说过,法不阿贵,绳不绕曲。”
“郎君可知道什么意思?”
小郎君张嘴,这么简单的事,谁不知道。
然而,韩安云根本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说得是,法不会偏袒,哪怕那人有权有势,墨线不会向歪斜的地方弯曲,哪怕地势不平。”
“正如现下这个案例,不论婆母和郎君到底是谁,是何辈分,他们都是犯下了不可原谅的过错的。”
“我也从来不曾说,媳妇无罪,但相比之下,她的罪过有一多半都是被婆母逼迫出来的。”
“而她犯下的过错,也用生命做了终结。”
“相比之下,郎君犯下的过错,收到的惩罚明显不够。”
小郎君还要说,韩安云朝台下拱手,立刻传来一阵阵的叫好声,把右相家的小郎君的话头声声打断了。
楼上,袁宝儿和崔九坐在窗台边看戏吃着差点。
“这人有点意思,”崔九忽然道。
袁宝儿顺着她视线看过去,见她看得是右相家的小郎君,便笑了笑。
“这是右相家的,你感兴趣?”
崔九立刻调转视线,慢吞吞的喝茶。
“那还是算了。”
她在宫里的时间不短了,哪怕一直呆在后面,也能多少感知到皇帝的心思。
这两位相爷在皇帝那里都是挂了号的,将来,等到他长大,这两位的下场,十有八九不大好。
崔九和离之后,就再不想被人管束,尤其是婚事上,她想自己做主。
这可是难得的条件。
崔家几百上千年,她还是头一份。
她可不想浪费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
袁宝儿笑了笑,陪着她又吃了会儿茶,见她目光频频落在下面,便笑而不语。
傍晚,崔九回去宫里,皇帝还在忙,一时顾不上过来询问今天的情况。
崔九闲来无事,信手涂鸦,待到画好,看清画了什么,她惊了下。
她竟然把韩安云与右相家的小郎君辩论的场景画了下来。
元哥儿正好过来,见她仓皇揉纸团,便道:“先生可是有什么想法?”
崔九手一顿,想说没有。
元哥儿已经把她手里的纸团拿过来,打开来一看,笑了。
“原来今天这么热闹。”
他把画罚到桌上,笑着问了两句,崔九如实回答。
元哥儿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径直走了。
初九看着他背影,有些茫然。
她看了一天,他就问这两句就完事儿?
她还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