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停下!!不许——”
刺耳的声响惊动了尚在混乱的看守,开着机车紧随其后的裴镇还没来得及出示证件,沈拓就已经踹开他们冲进了楼内。
杀一个人是很简单的,只要把枪口对准要害,再用食指扣上扳机就行。
子弹出膛的后坐力可能会让手腕和手臂有点疼,飞溅开来的血液可能会弄脏身上迷住眼睛,但和报仇雪恨的痛快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周远在电力恢复之前走进了郑峰的牢房,他顶替了某个即将来上岗报道的新警员,当然这位并不存在的新人是他自己黑进系统里做出来的。
从emp启动的那一刻,他就没有退路了,周远平静的出奇,他在黑暗中缓缓举起了枪口,近在咫尺的男人还在高枕无忧的做着美梦,而他只需要动一动食指就可以和郑峰一样,轻轻松松的了结掉自己数年以来的心魔。
电力恢复的瞬间,牢门重新按照轨道滑过关严,扣锁咬合的声响和脚步声重叠到了一起,走廊里的灯光再次亮起,周远被晃得眼底发涩,他维持着举枪的动作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疤痕斑驳的脸上带着某种如释重负的笑意。
“拓哥。”
“他不知道。周远,他什么都不知道。”
沈拓同样进到了房间里,牢门在他背后紧紧关严,他背过手去卸下了腰后别着的配枪放去地上,瘦长纤细的手指在撩开衣摆的同时,还对着背后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那件事情是我压下去的,你该记得,当年去找你的人是我。”
沈拓维持着双手举起的动作缓慢起身,他经历过不少生死一线的场合,但却从来没有狼狈到眼下这种程度。
他连起身的动作都有些踉跄,使不上力气的腿脚无法支撑起他的躯干,下蹲过程中沈拓隐约觉得眼前发黑,他偏首歪着身子抵去墙边靠肩膀借力,这才勉强起身站直。
牢门外的段以疆没敢冒进,他强迫自己稳下神智,照着沈拓的模样放下了手里中枪,然后又以极小的幅度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走廊另一侧的裴镇暂时不要动手。
“周远……”
“我说,你们半夜三更,跑我这来干屁啊?都有病是吧?”
沈拓的声音颤得厉害,四仰八叉躺在床里的郑峰终于不耐烦的睁开了毫无睡意的眼睛,他似乎是没看到眼前黑洞洞的枪口,更没看到自己的兄弟正想要他的命。
“姓段的,你他妈行不行啊?大半夜的你让他出来满街跑,不行就趁早滚去治病——”
郑峰双手交叠着垫去了脑后,他斜眼掠过眼前两人直冲着段以疆开口,许是因为数日没见光,他那张满是胡茬的沧桑脸上居然还白了一点。
第二十五章崩盘
看守所的备用电源是老式的柴油发电机,大概是年头久了缺乏保养,运转起来供电不稳,弄得灯管忽明忽暗。
牢房里的单人床质量一般,郑峰个高人壮,随便动弹两下就会带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原本凝重严肃的气氛被郑峰这两句话毁了个干干净净,牢房外的段以疆下意识梗着脖子攥紧了拳头,假若不是事态严峻,他绝对会立刻黑下脸色扯着沈拓走人。
“听见没啊?大晚上的,别跑我这来哭丧,赶紧滚蛋。”
见眼前这几个人都没有动作,郑峰打了个懒散的哈欠,不情不愿的撑着床边翻身坐起,然后又大大咧咧的抬起宽厚粗糙的手掌使劲搓了两把脸。
“你……”
“我什么我啊,知道你找我有事,边上等着。”
有些忠诚和习惯是刻入骨髓的,周远喉头发梗,他握枪的手倏地一松,食指没来由的打了个颤。
他没想到郑峰会这么心平气和的面对自己的背叛,更没想到郑峰会在这种时候直接起身过来掰开他的右手。
“松一松,姿势都变形了,照你这么个拿法,这么近都不见得能一枪打死我。”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心口,即便是擦枪走火都足以危机性命,可郑峰却轻松得很,他甚至还能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去矫正周远的姿势。
“你就这个毛病,多少年都改不过来,这不就对了,松松劲,握正了就行。”
郑峰脾气直,对自家人更是如此,他和沈拓一样偏袒自己手底下的小孩,也和沈拓一样只要有空就会教他们生存所需的技能。
周远入行晚,经验少,黄毛他们十几岁就能自己挎着刀横着走去收保护费,而周远那会连子弹都不会换,周远学枪那会沈拓忙得腾不出空,他闲着也是闲着,顺路带着他去打了好几次靶。
枪茧粗糙到能把皮肉摸得生疼,仇恨是个很可笑的东西,没机会宣泄的时候能让人燥得烧心灼肺,而当机会近在眼前的时候,它又能溺得人整个胸腔发闷。
“——别动,郑峰!你别动。”
周远手上抖得更厉害了,他绷紧身子厉声开口,在后退一步的同时换成了双手持枪。
“还有你俩,听见没有啊?”
郑置若罔闻的朝前又走了一步,牢房里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他溜溜达达的走去沈拓身前,蛮不在意的将后背留给了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