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是个习惯于自责的那种人,他这一辈子细数下来看似风光,可他其实谁都没保住。
他保护不了自己的母亲和段以疆的母亲,了结不了这桩陈年命案,阻止不了段家当年的失势,更没能照顾好操劳成疾的段霄,而现下唯独剩一个段以疆,也被他牵扯着违背了本心。
“拓哥……”
“生意的事也不急,你回去好好休息,他现在也没空料理,你发个文件给他看就行,不用当面汇报。”
沈拓哄孩子似的捋了捋周远的头发,又照葫芦画瓢的拍了拍周远的背。
他承认他对周远的抽身有些伤感,但他还是很愿意看到这种事情。
段以疆的路是对的,尽管难走,可是总有一天,这些曾经跟着他一起拼死讨活路的小孩们不会再脏手,不再因为背着血债而夜不成寐,更不会尝到他这种烧心灼肺的煎熬。
段以疆谈完事情回来,周远已经离开了。
沈拓抱着段以疆的马克杯蜷在转椅里对着窗户发呆,公司写字楼是正南朝向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笼罩着一身黑西装的拢在他身上,段以疆走上前去吻上他的发顶,他黏黏糊糊的腻上来讨吻,结果被段以疆顺势抽走了别在腰后的枪。
“.…..”
“别用这个,后坐力大,你手不行。”
段以疆算是精通枪械的,他不用,但他打小耳濡目染。
他抓周那会段霄恨不得把整个堂口的军火都摆上案子,可他偏偏在一堆卸了子弹的枪械里挑挑拣拣,最后左手握着钢笔右手抓着沈拓,快快乐乐的吐了个口水泡泡。
“我这个趁手,少爷,少爷——我就喜欢这个——”
沈拓张牙舞爪的伸手去枪,他一边试图瘪嘴皱眉软乎乎的撒个娇,一边在心里把恪尽职守的小助理骂了个狗血淋头。
“喜欢就放家里摆着看,要用还是用这个的。”
沈拓是深受上世纪外国动作片“毒害”的那种人,除了趁手的战术刀之外,平日里用枪只用沙漠之鹰,但这枪的后坐力实在太大。
他替沈拓换了一把德国的沃尔特,实用性强,后坐力小,在沈拓眼里属于那种“娘们才会用得枪”。
“这把我给你拿回家摆上。听话”
眼下毕竟不是什么火拼的时候,段以疆生怕沈拓那条胳膊再出事,他知道周远来过又走了,所以他只得另想别的办法哄沈拓开心。
于是他俯下身去帮着沈拓换上新枪,特意贴着沈拓的鬓角吻了又吻。
“今年新出的枪和刀都好看,等忙完这事,我给你腾个房间出来当陈列室,多买一些,摆四面墙。”
“……不行,段少爷,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能干这事。”
背诵抄写五十遍的治安管理条约到底是深入骨髓了,沈拓不情不愿的正了一下枪袋,嘟嘟囔囔的拒绝了到手的玩具。
他呲出犬牙捧着段以疆的俊脸啃上两口,虽然还是窝着心的难受,但至少还是尝到了一丝丝的甜。
黄毛和陈戎的情况都还好,沈拓倒是不怕这俩倒霉孩子抽身,就怕他俩沉不住气,为此还特意下了黄毛的枪。
临开庭的前一天,沈拓没什么可做的,他陪着段以疆在书房里准备了整整一天,午饭和晚饭都是黄毛跑腿来送的,一顿炒粉一顿砂锅粥,沈拓挑挑拣拣没找到附赠的辣子,为此还小肚鸡肠的踹了黄毛屁股一脚。
裴镇来电话这会刚过十点,沈拓正在书房里给蒙着浴巾段以疆擦头。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新邮件同样是来自裴镇的,能让裴镇同时联系他和段以疆,一看就是有什么催命的大事,沈拓看清来电通知之后下意识手上发紧,险些薅了段以疆的头发。
电话接通的瞬间,段以疆点开了邮件,沈拓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当段以疆和裴镇同时喊他的时候,他突然心悸得两腿发软,一时竟然都没听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郑峰:真男人死也要段以疆
裴镇翻出了一桩尘封多年的旧案,旧到当时负责善后处理的沈拓都几乎遗忘干净。
郑峰在爱人死后压抑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本就沉默少言,即便有黄毛他们在边上叽叽喳喳的开导,他也难以走出心魔。
而那时恰好是港城里最乱的一段时间,道上各家相争,新旧势力更迭,吞并、灭门、追杀、火拼之类的事情每天都在交替上演。
那会黑街上的空气焦灼到可以被一颗火星引燃,沈拓每天绷着神经巡查场子,平均三天一动手五天一动刀,隔三差五还得划出道单对单,教一教试图分羹上位的后辈如何做人。
郑峰同样整日忙碌,没有落下一件该办的事情,段霄体恤他丧妻之痛,本想让他歇着缓缓,但郑峰自己不肯,段霄也是感同身受,知道他一旦闲下来可能会更加心痛难忍,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而沈拓在顾安平侥幸逃脱之后一直死咬着顾家,顾家面上身处白道干干净净,暗地里却跟几个堂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扩张和吞并得了段霄的同意,说是为了大局,其实也是徇私复仇,段霄点头之后,沈拓和郑峰联手做掉了三家堂口,前两家没费多少力,被砸了两回场子也就乖乖服软,最后一家倒是骨头硬,非要死磕到底。十几岁的黄毛咋咋呼呼的代替他们去谈条件,刚一进门还没张口就挨了揍,黄毛一腔热血年少无畏,但毕竟寡不敌众,揍倒了六个没揍倒第七个,结果自然是被打得头破血流。
沈拓当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