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木鱼馆东楼顶层所有客房内隔间被东南大营的官兵们不露声色便拆了个干净,廊道及外观依旧雕栏画梁,内里却脱胎换骨,随王的喜好,改建成了一个长而空旷的行。
鹰属轻甲侍卫自东楼一层楼梯口起便层层夹道肃立,人数不多,每层仅两人,却依然透着森严。顶层楼梯尽头右转,原第一间客房便是行之门,领行的两侍卫行至行门前止步,留乐菱一人独自进入了行。
行若长廊,两壁悬挂的厚重帷幔,将缘木鱼馆的气息彻底隔绝在外,迥异的氛围在黑暗里产生时空转换的错觉。
乐菱缓步行走在层叠的帐幔中,身周几无变化的参照,令不远处透出的朦胧微光生出深远的感觉,似乎遥不可及。
微光处,着装与深紫色帐幔几近同色的女们徐徐拉开了最后一重厚重的帷幔,梦幻般的灯点缀中,又见漫天的紫色,夜风习习,紫色轻纱上镶缀的细碎宝石荧光斑斓,宛若空庭飞舞的流萤。
宽敞的房间仅正中置一丈余大小的正方形琥珀色琉璃榻,琉璃榻栏四角灯冰晶明透,浑然天成。琉璃榻栏南北开口,榻灯下鹰缅背朝东窗静坐榻上,黒缎裹身墨发披肩,手腕轻靠在面前低矮的琉璃榻桌边,雪白纤长的指间缓慢转动着一杯血色红酒,优雅中透着几分落寞。
见乐菱从拉开的帷幔中走来,鹰缅远远凝视着流萤中乐菱星辰般黑紫色的深瞳,有一瞬的迷乱,从心底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唤:
“玉儿,回到我身边来。”
骤然置身幻境中的乐菱丝毫没有听见鹰缅心底的召唤,小小心儿沉醉穿梭在星空浩瀚的浪漫中,及至琉璃榻前才回归神思,转目榻上被黑色映衬得极为苍白的那张俊美的面庞,没来由心底一道震颤掠过,从未仔细看过的鹰缅,此刻竟美得近乎妖异。
神思恍惚踏上琉璃榻,却不是想象中的冰凉坚硬,坐下悄悄伸手按了按身下的榻床,触手温润极富弹力。不会是塑胶做的吧?乐菱暗地嘀咕。
瞥见乐菱的小动作,鹰缅嘴角挂上了一弯弧度,说道:
“这是一整块金珀镂雕的琥珀榻,角上榻灯内装的全是东海贝珠,遇光自明,难得工匠挖空内部一粒粒填塞进去,……你若喜欢,这里一切都是你的。”
呃,怪不得鹰大少这么快就入住了,他的家什可不都是可以移动的么?送人更不在话下了,可是我拿这么大一块琥珀做什么?又放在哪里?剩下这些轻纱帷幔啥的,贵到是贵重,又不能开个布庄当布卖,莫非还嫌自己不够丢脸么?乐菱微眯双眼飞快盘算了一番,摇了摇头。
鹰缅王子自然不知榻桌对面清纯脱俗之美少年乐菱心中市侩之至的想法,见她摇头拒绝,心中又滑过一丝怅然。仙人般的玉儿怎会为俗物所动呢……,遂黯然转目拍了拍手,女迅速提着水晶壶跑来爬上琥珀榻,为乐菱面前的水晶空杯斟上了一杯酒,却不是水晶坊,而是与鹰缅杯子里一样的血色红酒。
乐菱看着杯子里的酒,不知珍稀与否,合不合某物口味,于是未敢举杯,转而看向鹰缅问道:
“缅王怎知找老板,弹珠就一定会来?”
鹰缅没有及时回应乐菱的问话,举杯浅饮一口才慢慢回到:
“他求我撤走大门前的侍卫,我答应了。弹珠不是想报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