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沈生口中应着,心中却另有打算:“我已被作践至此,有何颜面再和他相守?见得一面,于愿足矣。我此生是要与这赵鸿才做定了,到时玉石俱焚,又何苦再连累他?我届时爽约,且冷着他心肠;他父母兄长都在,数月半载终得教他回去,我便没了牵挂,正与赵鸿才拼命。”又是悲切,又是开脱,自叹着慢慢便回了赵家,岂知却是撞进一场灭顶大祸。
原来刘生引他二人相见时,不巧正被何生在一旁瞥见,沈生两个还未诉完衷肠,他便先到赵鸿才跟前通了耳报。那煞神正吃得两杯酒,气血涌,闻此拍案怒叫道:“他却当我是痴汉王八!”便着人去捉沈生回来。不意沈生恰恰返回,赵鸿才便一叠声叫娈童来把沈生绑做个粽子,面地背天捆定在春凳上,又使手巾堵死了口。赵鸿才又灌下几盏黄汤,将那酒盏一摔,便褪下衣裤,把沈生下衣一把撕脱,挺起那孽障便猛扎进去,尽而入,嘴里叫道:“今日不弄死你,你也不知我厉害!”格外发狠,只管猛抽蛮弄,横冲直撞。沈生痛得冷汗直下,叫又叫不得,动又动不得,又见何生旁观一侧,羞怒攻心,未几便昏死过去。赵鸿才哪里肯饶,教人使冷水泼醒,变本加厉,大施荼毒,直过了个把时辰才了账。
沈生至此已昏死复苏再三,身下血污合流,惨不忍睹。赵鸿才犹嫌不足,指了他对何生道:“你也试试手段。”何生观战半晌,早已动了真火,听得他应许,也不顾污浊,只拿冷水往他身下草草一冲,照样儿上去舞弄了一气。沈生任他播弄,俯身凳上动弹不得,只恨得眦目欲裂。待他完事,赵鸿才却又教个娈童换上去。何生歇息旁观,见沈生神色凄厉可怖,暗自心惊,因劝止道:“给他些颜色便收手罢。他也是有功名的人,以后若寻起旧账,不是轻巧事。”赵鸿才已红了眼睛,闻此恶胆更生,只冷笑了句:“措大功名,是甚么了不得的令箭!”说罢翻出一把解腕手擎在手里,上前一把掀开那娈童,狞笑道:“我今日便了断他这功名晋身路!”就拽着他腿翻过身来,照准那处情欲苗狠力割下,登时筋断裂,鲜血直溅。沈生浑身剧颤,脸色煞白,双目反死了过去。
赵鸿才将那团血往地上一掷,喝道:“今日须给你们做个榜样!”众娈童只吓得脸黄气短,两股战战。何生合身瘫软椅上,动弹不得,心中却叫苦:“这杀才果然作出大祸事了!原指望巴结他图个出身,如今不赔进身家,就是便宜了。”赵鸿才作恶至此,酒意翻涌,哪管众人心思,亦不理会沈生死活,便熏熏地自顾去了。
那娈童中有狐死兔悲的,眼见沈生气息奄奄,怕真出了人命,慌忙把他松开架到床上,又寻医来看。大夫见状也不敢问,匆忙止血扎束,又暗叹:“好好儿个小官人,此生废了。”好歹是救下他一条命来。沈生昏到半夜,醒时只觉腰下痛如刀割火烧,忆起前情,挣扎着往身下去,哪里还有男儿气象?痛呼一声,又昏死过去。
自此浑浑痴痴,不语不食。幸得娈童仆妇见他可怜,偷偷近前饲喂照顾,将养数日,才略略恢复神智。这夜因身体疼痛,辗转更深未眠,痛定思痛:“原还想显达后复仇雪耻,如今却残了身体,哪还能再入科场?报仇更是空谈。沈睿一生才智抱负,空落得这个下场,天道可尚存也?连沈家最后一点血脉,也断在我身上。”悲恨交加,苦叹良久。转念忽又想起,今日已是五日之期,心中更生凄凉:“可怜杜兄仍在侯我!若教他知道,岂不痛杀?他纵不嫌弃,我如何不自惭形秽,如此苟活人世,徒增羞耻了。”
越思量越是路窄。想起一应苦毒,只自恨道:“沈睿太痴,先不该与杜兄相好,误人自误;又不该轻信赵何二人,受尽侮辱。更可恨一辱再辱之后,尚不觉悟,痴心妄想报仇雪耻,终落到这不堪地步!如今势穷望绝,可见世间哪里去寻甚么天公地道?不知司可有讼案报应。”便痛下心肠,挣扎起身,拿起案上磁盏磕碎,捡了利片持在手里,心头凄凉道:“杜兄,杜兄,沈睿此生相随无望,魂魄寻你来了。”转而厉呼一声:“赵鸿才,我与你泉台路上见分明!”将利片往颈中死力一划,登时赤血迸出,玉柱倾倒,三魂六魄竟往渺冥了。正可叹:可怜七尺昂扬骨,终成千古血耻恨。
却说杜生自别了沈生,心心念念,只盼五日后再会,又恐沈生不来。苦捱到正日,大清起便往那酒楼去,枯坐一日,直等到寒月照窗,更声三催,仍不见踪迹。乃是望绝,对同来刘生道:“那赵鸿才心狠手毒,重门锁户,明思未生双翅,如何能轻易出来?可见他那日只是哄我,是不愿随我走了。”刘生只是安慰:“许是事有耽搁。待明日我想个由头,再教明思出来,到时无论他愿或不愿,兄只管带他走就是。”
杜生只是抑郁不乐。待回到住处,辗转一个更次,不能入眠。忽觉一阵风掠过,窗下隐隐立着一人,素衣染血,容色惨淡。杜生悚然而起,定眼看觑,正是沈生,因惊喜道:“明思到底来了?我只怕你失约。”沈生道:“沈睿一生钟情者唯兄,岂能相负?生不能从,死也相从。”杜生道:“明思情分,愚兄自是明白。”沈生道:“感君情深,奈何缘浅。沈睿命薄,自此望兄善自珍重,勿为沈睿所误。”杜生惊道:“既脱了一劫,你我自当相携天涯,此生死生不易,怎的又说这话?”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