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现在我们要去哪里?”人已走远,幼寒这才跳下车来,站到我身边,“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倒还未有初秋来袭的凋零,要是依山而居,倒是很不错的归宿……”
我一笑,幼寒离之后,人变开朗了。
见世绩也走了过来,我征求他的意见。他环视一周,看向我的眸子透着肯定,“这地方虽好,却也不是久留之地……小姐来这儿,是打算坐船出海,离开中土的吗?”
幼寒微讶,连忙查看我的意思,见我只是悠远的笑看夕阳西下,也明白了我的决定。
长孙无垢再帮忙,也终防范、忌惮于我,谁也说不准她会不会有一天心血来潮,告诉李世民真相,或者一时想不开来个永绝后患,待在随时能被找到的地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况且我们几个从长安走到这里,车子招摇,路上来来往往见过的人很多,看见我们的人也不少,只怕最后还是纸包不住火。
躲,就要躲得彻底!
夜里我们向农民租了几间民房,打算第二天就联络高丽的商船。
可我躺在床上一闭眼,脑海里就不断出现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旌旗飘飞下鲜血淋漓的触目惊心,黑与红的交织……
披了外衣起身,一抹脸上,手指遍湿,竟是又哭了……
天上星星明亮闪烁,虫鸣围绕,心里的堵无从释放,睡不了觉,干脆出去看看海吧。
稀稀疏疏,草上沾了些晚露,晚风习习倒是清爽。树影漆黑摇摇晃晃,若是后面藏着什么人,一定不怕会被发现……
农家人早睡,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我爬到小丘之上,瞭望远处那片黑压压的海面,思绪不觉飘得很远。
有一波腥涩在口翻搅着,连忙深吸口气将它压下去。折腾来折腾去,看来我这身子也是不好的了,就不知还经得起几回磨……
身后突然传出些异动,转过身一看,原来世绩、幼寒也都出来了,瞧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怪异的眼神,一定是以为我晚上不睡觉一个人出来是有什么想不开吧。
悻悻地回了屋子,尽管无眠,但也安稳。
第二天世绩寻到路子,找到了以前建成结交过的一个高丽商人,所幸那人还记得他。他在去和那商人谈交易前,我让他戴上了我的扳指。我觉得那个东西对高丽人来说,应该有点地位的象征,或许对我们获得乘船许可有帮助。
我和幼寒留在岸上等他,港口只有一艘货船和商船泊岸,岸上不少唐人摆摊卖货,买者则多是穿着异装的高丽人。货船有些破旧,船身已经被磨得糙不平,而那艘商船则又高又大,船身用柚木、柏木、樟木所造,上设白白绿绿的纱帐,角灯高挂,风一吹,纱幔飞飞,飘出缕缕花香,连隔船那么远的我们都闻到了!敢情坐船的人是专门享受的……若不是船身上刻着醒目的“泉”字,知道它主人是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商人身份,我活活会把它当成是一艘的花船。
泉盖苏文的船在这里,不知道他人现在是不是也在中国,早听说他在中国的生意做得很大,今天看到他的船,不得不感叹,一个这么懂得享受的人,如果不是暴发富,那就是太有钱了。
世绩从那艘货船上跳了下来,沿着两边都有唐兵把守的木板桥向我们走来。
“怎么样?”我和幼寒齐声问。
世绩点点头,把扳指还回我手上,“他同意了!小姐你这戒指果然有些用处,姓朴的本来还不肯答应偷渡我们过境,可是一看到我戴的扳指,立马就改了主意,这只戒指到底有什么玄机?”
他不知道这戒指原是高丽的贡品,对唐人来说,这戒指不过就是多值点钱的饰品而已,等价几千、几万两银子,可换在任何一个认得它的高丽人手里,它便成了无价之宝,是相当于使臣一样的存在,受人尊敬。何况能在高丽和大唐之间进行商贸的高丽商人,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商人,就算不是名门贵秀,至少也和高丽皇室的关系不错,那位朴音赫既和皇室有关联,就不可能不认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