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个狭长的洞穴,面前陡然开阔,一个偌大的洞穴出现在面前。季汉宇晃动手电,但觉这洞约有六七丈宽,一丈多高,尽头隐隐有岔道,不知通往何处。他想,是继续前行?还是稍息片刻?正犹豫间,耳边突然响起欧阳漓一声尖叫,一个软绵绵的身子扑入怀中。季汉宇一惊,手电没有捏稳,甩了出去,但听咔嚓一声,微光顿时熄灭。
四周顿时陷入完全的黑暗,季汉宇只觉得怀中的欧阳漓不住地发抖。他想定神,奈何心脏也突突狂跳,慌乱中忙问:“阿漓,你……怎么啦?”
“好像……好像有一只老鼠……”她喘息着说。
这干燥光滑的山洞会有老鼠?季汉宇努力地思考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但瞬间,他的思维被一种梦中也不曾有过的感觉所切断。欧阳漓的呼吸是那么近,那么潮湿,慢慢地在他的颈脖处弥漫开来。最要命的是她那娇小玲珑、瑟瑟发抖的身子,正像一只饥饿的、冻坏了的小猫,怯怯地接近温暖的窝、接近坚硬但散发着鱼香的食物。她贴得那么紧,那么瓷实,那么投入,完完全全将她的生命、信仰、渴望和全部热情都交给了他,让他心头涌起一种幸福的痛。他感谢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感谢这巧夺天工的山洞,感谢老鼠和碎裂的手电——是这一切,为他营造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不必顾虑脆弱的眼神,不必在意世俗的lún_lǐ,不必再煞费苦心地在心灵的烈焰上拼命地浇水。他知道自己需要她,太需要将她拥紧,将她融入自己的灵魂里去——曾经,不,是一直以来,他感觉自己是一幅骨架、一架机器,干硬,冰冷,没有血肉,没有温暖,只是日日夜夜高速转动,又不知为何转动。常常,他能感觉出灵魂在躯体内游荡,却如烟云般虚无。久了,他木然,他的心在日渐干涸,需要阳光和雨露。他是树,需要藤蔓的缠绕,需要爱的暖流无限渗入他的身体……而此时,他一直小心呵护的心爱的人儿,突如其来地扑入他的怀抱。他觉得一切的惶恐、所有的期待都成为过去,都像前世那么遥远。他只有本能地环紧双臂,箍紧她,让她的柔软的身子与自己发热的身体完全粘合……
手电碎裂了吗?亮光熄灭了吧?这两个小小的问题在欧阳漓心里,却是生平一件大事。不,那不是一支手电碎裂,而一堵高墙轰然坍塌。对此时的她而言,光明是爱的死神,黑暗是爱的天使。亮光熄灭,世界变得如此临近,季汉宇变得如此临近。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看不到她的表情。黑暗是爱的帐幔么?抑或是对心灵最大的宽恕吧!她想。她感觉身子就要被他粗壮的双手拥断捏碎,但她又中毒似地在完全包围的力度中感受那种男人对心爱女人的侵犯。这震撼心魂的力量,昭示着她不能再有别的依托,只有依存他、信任他、任由他把她的ròu_tǐ和灵魂宰割。欧阳漓在战栗中感受这个水手的骨力,感受一个男人的淡淡的汗味带给自己的撩人诱惑,感受他的心脏重锤似的敲击。在几近窒息的拥抱中,她被分解了,融化了,她需要一个容器,将她完全盛进去。于是,她本能地仰起脸,用呼吸去搜寻着另一个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