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不合适吧……”
老太太从袖管里摸出了一只玉镯子,看成色质地,和她腕上那只是一对,缓缓放在了相框前。
“这镯子是我嫁给亦琛他爸时,我妈打给我的,我本打算着,给你一只,剩下这只等余杭出嫁再送给她,没啥不合适的。”
“厌厌她……是宋家人。”
一句话说的季景行又心酸不已,强笑了一声:“妈——”
宋母回过神来:“哦,你刚说啥来着?”
她自从出院后,j-i,ng神头大不如从前了,行动迟缓,耳也开始背了。
季景行眼一热:“我说让您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
宋妈妈摆手:“不成,不成,我还走的动,搬过去亲家们该有意见了。”
对她当年执意要生下遗腹子的事,季景行父母本就心怀不满了,这些年来更是鲜少来看望这个外孙女,连带着对季景行的关心也少了。
宋家出事后,季景行的父母也来过一两次,要她带着孩子回家,宋母当然是知道的,当下就不肯再拖累她了。
“妈,您是不把我当宋家人吗?”季景行放软了声音哀求:“您看看小唯……”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孩子坐在沙发上,玩着积木,不想说话的时候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事物不管不问,也不爱笑了,更不活泼了,也不会再轻易让她们抱了。
甚至是季景行想要抱她,接近她,都得小心翼翼的。
“小唯这个样子,怎么坐飞机,我怎么放心带着她回季家。您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啊,就算是不为了我,为了孩子,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季景行当然懂她的想法,坚强了这么久,头一次有些崩溃了,哽咽着。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就当也是,陪陪我吧,咱们互相,做个伴儿。”
宋母浑浊的眼睛里渗出了泪花,母女两个人抱头痛哭。
“好孩子,妈陪你。”
***
宋余杭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浮在了深海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有人拨开黑暗向她游来,温柔地托起了她的身体。
她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扑了个空。
宋余杭心里一紧:“你是谁?”
女人回过头来,贴上了她的耳畔:“我叫林厌。”
林厌,林厌,厌厌……
她琢磨着这个名字,眼前一亮:我的未婚妻。
她兴奋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喋喋不休:“林厌,厌厌,我买戒指了,我现在送你好不好,我想和你拍婚纱照,穿着警服的那种,我还看上了市中心的一套房子,等你过目喜欢我就付定金,还有我们领养个孩子吧,像小唯那样乖巧可爱懂事又听话的……”
无论她说什么,女人都只是笑,拖着她慢慢往上游。
天光大亮。
林厌松开了她的手:“宋余杭。”
“嗯?”她还沉浸在兴奋中不可自拔。
女人拽着她的衣领把人拉低,吻落在了额头。
随着话语一起落下的,还有泪滴。
“我要走了,再见。”
宋余杭一怔:“你要去哪,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她说着,林厌的身体已经陷进了一片白光里,变得越来越透明。
“林厌?!”她失声惊叫,伸出手去捉,扑到了一片虚无,摔了个踉跄。
“林厌……”宋余杭喉咙里c-h-a着管子,含糊不清地挣扎,额头渗出了薄汗。
沉寂许久的脑电波终于有了波动,各项数值也都在稳步上升。
季景行看着她的眼皮上下翕动着,手指徒劳无力地抓着被单,喜极而泣,冲出去喊了医生。
狭窄的单人病房里瞬间涌进了一大帮子医护人员,当冗长的管子慢慢从喉咙里拔掉的时候。
宋余杭苏醒了。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她的头发张长了,垂下来遮住了眼帘,嘴唇是长期缺水引起的干裂苍白。那双淡棕色的眸子失了神采,满是血丝,愣愣看着天花板。
“余杭……”宋妈妈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连声叫着她的名字。
季景行搂着小唯,用手掩住了唇:“小唯,叫姑姑。”
小唯的脸上怯生生地:“姑姑……”
在家人的连番呼唤下,宋余杭失焦的目光总算找到了方向。
看着宋妈妈的脸,她略微弯了一下唇,扯得干裂的嘴皮开始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