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国鄙夷地看着那椅子下面渗出了黄色的液体,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说。”
“卖到哪的都有,反正都是偏远山区,不过最好卖的还是东南亚,偷渡有风险,不过能拿一大笔钱。”
“和你们接头的是谁?”
胖子生怕他把枪掏出来,抢着回答:“红姨,是红姨!”
冯建国挑了一下眉头,详细地记下了他口中“红姨”的体貌特征。
“在哪能找到她?接头方式?”
“欢歌夜总会,没有接头暗号,她有门路,只做熟人生意,既帮人走私,又当掮客。”
看着他一五一十全吐了个干净,冯建国的手在后腰上摸了摸,似不太舒服,硌得慌,掏出了一把粉红色的玩具枪来。
“不好意思,带错了,给孙女买的。”
胖子两眼一抹黑,差点晕死过去,真真是老j,i,an巨猾。
冯建国腋下夹着本子走了出去,面色冷凝,吩咐道:“送强制戒毒所,没有我的亲笔签字,不准任何人私自会面提审他,就是省长来了也不行,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纷纷把手举到了太阳x,ue边应声道。
刑侦副队长薛锐暂时代替了宋余杭的职务负责押送,把枪别进了枪套里准备出发。
同事捅捅他的胳膊:“往常从来不见冯局发这么大脾气,还关起门来一个人审讯,这要搁我们监督投诉科早就找上门了。”
另一个同事也取了枪答:“没办法,谁让出事的是宋队和……林法医暂且不提,你们听说了没?赵厅快退啦,底下几个地市的热门人选其中就有冯局,咱们江城市局今年命案侦破率全省排名第一,还不都是宋队真刀真枪拿命拼出来的。”
“冯局若是高升,指不定……”他顿了话头,意味深长。
“可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赵厅的爱徒,咱们市局的门面出了事,你说他能不气吗?”
薛锐皱眉,止住了话头:“行了,别说了,执行任务要紧,出发。”
几个同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了摸鼻子,自讨没趣,快步跟了上去。
***
2009年的最后一场冬雪落尽。
窗台上枯萎的绿植冒出了第一缕嫩芽的时候,宋妈妈康复出院了。
季景行开车带她和小唯回家,路过了市中心广场的大屏幕。
等红绿灯的间隙,宋母盯着窗外出神。
“本报获悉,景泰集团ceo林又元之女林厌于执行任务中为挽救同事生命,不幸壮烈牺牲,年仅三十三岁。追悼会将于今日下午14时在江城市殡仪馆举行,届时不光有商界人士参加,警方代表亦会出席……”
接下来是景泰的高管接受了采访,证实了这个消息。
也有部分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接受了媒体的访问,纷纷提到林厌是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惊才绝艳,在法医学的造诣上是如何如何出类拔萃……
难以想象的,明明一年前她还是全网通告的“黑心法医”,“刽子手”,三心两意花心滥情的“渣女”,花圈都摆上了法庭门口。
一转眼就成了人们交口称赞的“烈士”。
当你逝世的时候,人们才开始怀念你。
这世事当真是讽刺极了。
宋母转过脸来:“景行……”
季景行明白了,往左打了一下方向盘,汇入了车流里。
江城市殡仪馆。
“不好意思,没有请柬,禁止入内。”
门口守着的林家保镖穿着黑西装,胸口别了白花,婉言谢绝了她们的吊唁请求。
今日整个场馆戒严,不仅有林家的人在守着,也布置了不少警力。
宋母满头银发被风吹得凌乱,微微红了眼眶,张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咽了回去。
季景行扶着人离去:“走吧,妈。”
小唯拉着奶奶的手,没那么爱笑了,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纯粹的天真和残忍。
“林阿姨怎么了?”
宋妈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和你姑姑一样,睡着了。”
回到家,季景行忙着为她们收拾东西。
“妈,你搬到我那边和我们一起住吧,她有个伴儿我也放心些,我也能多照顾照顾你,省得两边来回跑了。”
宋母似没听见一样,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宋余杭的房间,从她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相框,拿手拭去了上面的灰尘。
那是宋余杭给她拍的,那个下雪的夜晚,她站在庭院里路灯下吹雪的场景,笑靥如花。
“你说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谁的人心不是r_ou_长的,她爹妈该难过成啥样啊……”
宋母一边念叨,一边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把相框放在了宋余杭哥哥的旁边。
季景行从厨房出来,看着她燃了三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