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喉咙眼里塞不下,这才罢休。
其实倒也不怪我贪吃,主要是席上一样菜还剩三分之一德叔就加菜,我又是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放开了吃,他以为我不够,我以为就剩最后一点吃完算了,结果闹出这场误会。最后才知,这是他们的待客规矩,必须要让客人吃饱。
我打着饱嗝对德叔道:“已经是自家人,就不要讲那些规矩。”
德叔就笑,完了服务员开始收拾桌子,上茶。
伟哥手机响,拿起来去一边接电话,德叔点根烟,坐在原位思考。
不一会,伟哥过来,对德叔附耳说了什么,德叔连连点头,表情严肃。
末了,德叔掐灭了烟对我道:“阿发,吃饱了我们走,有人请我们喝茶。”
华南人喜欢喝茶,喝茶谈生意,这是普通人的说法。但在道上,喝茶的意思则代表讲数,也就是内地人说的谈事情,谈判。
德叔知道我现在听不懂一些黑话,但他没打算跟我解释,我猜他可能是怕我不敢去,半路里跑掉。
要知道,此时此刻,德叔身边根本没有人可用,他厨房里那几个只能切菜,根本没胆切人。至于伟哥,开车可以,打架差得远。
德叔自己是江湖中过来的,看人很准,他知道伟哥是什么成色,也知道我是什么成色。
事后我才知道,德叔之所以火线收我做小弟,是因为他被对手逼到没有退路,必须这么做。
德叔说喝茶,我以为是去喝凉茶,还想着能再吃一碗花生糯米粥,也不多想,起身随他走。
车子驶出镇区,往刁龙村方向,越走道路越不对,直至进村,车子在一处拐弯处停下,德叔对伟哥道:“你在这里等,见机行事。”
言毕下车,我不知道德叔要干嘛,还傻坐在车里。
德叔走到后备箱,伟哥才对我说,“你也下去,跟你大佬一起。”
伟哥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动,他说跟你大佬,重点在这个你,也就是说,德叔不是他大佬。
德叔在后面已经打开后备箱,有铁器碰撞的声音,我没时间去计较这个说法有什么问题,不太情愿地下车。
德叔见我来,很自然地递给我一根铝合金管,“藏在衣服下面,用来防身。”
我看到后备箱里还有几把片刀,心里不由得发紧,这是要跟人火拼?打群架我有经验,但火拼砍人就是另一种境界了,打群架死人的几率毕竟低,砍人那就不同了。
我问,“大佬,要砍人么?”
德叔看着我想了想,摇头,“应该不需要,只是让你带着防身。”说着,他自己也拿了根钢管插在后腰。
我想,火拼的可能性很大,不过看德叔选择了钢管而非片刀,我估计仇恨不会太深。
事已至此,我没有退路,毕竟今天才享受过德叔给我准备的酒店a牌,又拜了大佬,若这时候说有事不能去,怕是被人看扁。
我没多说,把钢管插在后腰,跟着德叔走。前面拐过弯,又走了三分钟左右,又拐一次弯,才到一处小洋楼跟前,门前停了四五辆车,其中四辆轿车,还有一辆金杯。
德叔走到门口,在金杯前面站了一会,忽然回头对我道:“今天晚上讲数,你看我眼色行事,对方可能人多,但你不要怕,我一个人能打五个,剩下的你看情况,能帮忙就帮,帮不了你就跑,记住我们来时的路,阿伟在车里接应你。”
我听德叔讲话的意思不太对,就道:“德叔,你跟我讲实话,究竟什么情况?”
德叔道:“有人想借这次机会把我的承包权夺走,这是我唯一的事业,我已经五十四岁,不可能再去做别的行业,没了食堂,我只能去要饭。”
这一刻,德叔的表情很无奈,又很可怜,一种英雄迟幕的没落感从他眼神里洋溢出来。
我问:“是谁想夺你的产业?”
德叔道:“是我以前的弟兄……”德叔还想继续说,就听里面忽然一声狗叫,一个老妈子级别的人借着灯光朝这边看,“阿德?阿德?是你吗?”
跟着院子里灯光亮,屋里又出来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见到德叔很热情,伸手过来要抱。
德叔替我引荐,“这是水哥,你这次能出来,都是他的功劳。”
我闻言立即对水哥点头,“谢谢水哥。”
就见水哥脸色一怔,似乎奇怪什么,用白话问德叔,“阿发是个捞仔?”
当然他们讲白话我听不懂,都是后来问德叔才知道。
德叔回答道:“是啊,没有办法,本地的弟兄都被阿荣拉完了,我只能找捞仔。”
(捞仔,是华南本地人对外来打工者的一种蔑称,男的是捞仔,女的就是捞妹,但并不是所有的华南人如此。)。
看的出来水哥对我很不满,他用白话对德叔说:“丢,早知道你让我救得是个捞仔,我说什么都不会管的。”
德叔就道:“这就没意思了,都是我的马仔,是不是捞仔有什么关系?”
水哥道:“当然有关系,捞仔不可靠,都是一些见利忘义的货色。”
德叔就反驳:“阿荣可靠吧?阿荣现在逼着我死?”
水哥就一脸无奈了,拍了拍德叔肩膀,“阿德,不管怎样,咱们都是好兄弟,没必要闹到现在这步田地。”
德叔道:“现在这样我也不想,是阿荣逼我的。”
水哥道:“那好,阿荣那边我会搞定,今天你就当来看戏,给我个面子。”
当下两人不再多说,相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