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神,按道理她被我骗了钱,应该对我恨之入骨,可在苏州城里,如不是她的丫头追着找我要钱,我想她可能根本不认识我。你说对吗?”
“霍大人过去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吏,官职不高,自然家教作风也不会太阔气,可你瞧瞧,咱们霍姑娘的行事做派,哪一点子是与她的门户相通的?哎,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就连魏北侯世子也这么说,说霍姑娘不似小门小户养出来的碧玉。”
云娘道:“顾公子旷达,能否回答云娘一个问题,就在此地,在佛像面前,顾公子能否回答云娘,你与她是如何相识的?”
顾惟玉不语。
“顾公子答不出来?”
女人低头弹了弹指甲,“那云娘只能臆想,臆想这个霍青棠是假的,或许她是某个江洋大盗的女儿,谋杀了霍家的那位姑娘,取而代之,瞒天过海,逆天改命?”
“她……”
顾惟玉要说话,云娘摇头,“你要解释?也不必对我解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又不会去官府报官,你不必紧张。”
云娘低头拍了拍灰衫上看不见的尘,“顾公子,我不理霍青棠她是真是假,与你有甚么关系,或者你们有甚么打算,就算你们想私奔,我都是不会理的。我也请你们体谅我,有些事我做了,也许是不应该不合适的,但明镜上也有尘埃,人各有各的难处,好多事它就是不足为外人道,我多谢她,多谢她善心帮过我,帮过我爹,有机会的话,我会还给她报答她的。”
青衫的男子立于大树之下,云娘转头往偏殿走,走了几步,发现脚下有一物,捡起来一看,正是方才那张银票,云娘朝身后看,瞧见那大眼睛小厮正眯着眼冲她笑……
☆、龙肝凤髓
韦大宝跟着闵梦余,他稍微动一动,身旁的女子就会扯一扯手里的线,韦大宝的脚上有一副镣铐,春天里还冷,他外头穿着宽大的衣裳盖到脚面,旁人也看不出来。霍青棠手里的那根线是一根马尾琴弦,坚硬得很,就系在韦大宝的手腕上,他小动作越多,自己腕间的线便越紧,方才他一磨蹭,霍青棠便扯了线,这一双美目瞟过去,目光寒凉,似是在说,老实点,再动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几人往苏州城的一个小巷子里走,巷子就叫哑巴巷,据说是南宋的时候,这里住过一位辽国大将军,后来被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暗杀了,后来辽军大败,有人说这哑巴将大将军的头颅挂在了战旗上。当年的事情已不可考,传说都成了传说,如今大将军的宅子卖给了一位盐商,姓沈,这位商人神秘得很,一年中有大半年是不住在这里的,但沈宅里头井井有条,外人要是想多看几眼,都会被人驱赶。
大宝走到沈宅门口,就不肯再动,青棠扬手要拉线,大宝嚷一声:“别拉了,就是这里,我就是来沈家买的炸药,真的!”
霍青棠冷着脸,“你上去敲门,找接头的人出来。”
孩子磨磨蹭蹭的,青棠意欲扯线,闵梦余轻轻摇头,“莫逼他,逼狠了当心……”
青棠抿着嘴,闵梦余则瞧着韦大宝背影,孩子在狮子衔环的大门口三重一轻拍了一次,过了一刻,又三轻一重拍了一次,如此往复一遍,里头的门开了,来人是一个垂髫小童,六七岁的年纪,他探出头来,童声童气又异常老道地说,“不是已经银货两讫,你又来做甚么?”
韦大宝回头看霍青棠,青棠上前一步,笑道:“有劳这位小哥,我们的炸药运到之后发现不够,便想向家主再买一些,敢问家主可在?”
那孩子瞧着霍青棠,青棠笑得温柔,那孩子又瞧了闵梦余一眼,脆声道:“在,你们进来吧。”
青棠连忙回礼,“多谢这位小哥儿。”
小童领了众人进门,又拐了三道桥,转了一个花园,才见了一个建在池塘旁的小亭子,孩子指着那亭子,“几位请,家主在里头喝茶。”
韦大宝见了沈凤春,弯腰一拜,“沈家家主好,这是我额尔木的两位朋友,他们也想买点炸药,不知家主这里……”
闵梦余上前,说:“久闻沈家威名,我等托大宝的福,有缘得见沈家家主一回,三生有幸。”
沈凤春年纪不轻,瞧着三十开外,长得也不算太好,鼻子上有一粒黑痣,黑痣也就罢了,偏偏位置也不好,就在鼻尖上,忽地一瞧,滑稽极了。又有几个漂亮的孩子端上茶来,青棠略扫了一眼,里头的都是男孩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那个也就大宝这般年纪。
霍青棠生的漂亮,那沈凤春一双不大的眼睛也不往青棠身上扫,倒是往闵梦余身上看,目光也不遮掩,很坦诚,他说:“我的炸药不是什么人都卖的,两位既然是蒙古军下的人,那我也给两位面子,这样,这位姑娘陪我吃顿饭,饭后唱一首两首小曲儿,等我吃饱喝足了,着人送这位姑娘回去,到时候甚么生意都好谈,这样可好?”
闵梦余正要说话,青棠就上前一步来,她拍出一张银票,“沈家家主还是莫要说笑话了,蒙古人不兴那一套,咱们还是谈谈钱,当家的痛快点,不如告诉咱们哪里有更多的炸药买,我这里有重金奉上!”
那沈凤春笑眯眯的,他捻起银票,“哟,这位姑娘好年轻、好阔气,出手就是五千两,那姑娘知不知道五千银子能做什么,五千银子能买下南直隶紫金山下一座大宅,并着十亩庄园,五千银子能供养一个十口之家十年的生活,并且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