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本就生得男生女相,这么一穿,俨然便是一位英姿磊爽的绝色小美女,赦生哪里看不出黛玉眼底的打趣之色,只能无可奈何的忍耐。
谁知黛玉也是小女儿心性,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很难生出抵抗力。见他穿着女装效果意外的漂亮,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提出要给赦生梳个漂亮的发髻出来。
赦生闻言整只魔都不好了。
事实上,魔性偏执而极端,故而异度之魔对美丽与强大均怀着人类难以理解的执念,自然有不少魔物在为自己打造一个完美的发型这件事上报以十二万分的热情——可惜,是自认为“完美”而已。
譬如一殿魔君阎魔旱魃认为全天下第一酷帅的发型,旁魔看来总觉得那就是与野草堪为难兄难弟的一头乱毛。而赦生的母后九祸也坚持认为自己的九支犄角造型最能彰显魔女的魅力,魔民们私下的评论却是:“女后的美色自然是魔界第一没错啦,就是那瞎眼的发型实在是太恐怖了……”
至于赦生本人却是散发散惯了的。与审美无关,图的就是两个字——方便。别说是他,就是他大哥螣邪郎、乃至他不愿意承认的生父银鍠朱武,都是魔界有名的放发一族。散发多好,不需要挂那些啰里啰嗦的累赘配饰,每晚睡觉不用拆头发,清晨起来更不用重新整理发型,再乱用魔力一捋也能直直顺顺,连梳子都省了——是以对于执意要保持自认为十分符合战神之子的声威实则被螣赦兄弟私底下吐槽为“贵妇头”发型的堂兄银鍠黥龙,赦生向来十分佩服其自找麻烦的勇气。
是以面对黛玉的提议,赦生当然坚决不肯屈服。黛玉见状道:“罢了,我也不强人所难的。”说着,一双盈盈星眸已黯淡了下去。她本来罕有欢容,适才因着一时兴奋而难得的露出开怀的笑意,此刻一敛,整个人顿时弥散着淡淡的忧郁的雾光。
赦生背过头去,不知怎地,记起了幼时的一件事。
那年,鬼王的身体难得的好了些,九祸难得的从繁忙的政务里脱出了身,螣邪郎也难得的没有去校场而是坐在一旁,拿了块洁净的雪锦一遍又一般的擦拭着自己的邪剃长刀。他倚在鬼王身边,看看九祸,又看看螣邪郎,再抬头看看父王,心里渐渐升起莫可名状的快乐。
九祸正在看书,大约感觉到了幼子的注视,抬起头向他望了一眼:“赦生静下来的时候倒像个女孩子。”
鬼王温和一笑,拍拍赦生的脑袋:“当年你怀着他的时候,便说想要个女儿。”九祸起身过来,俯身把赦生抱了起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诡秘一笑:“把赦生扮成女孩子,以魔界鬼族二公主的名义抱出去,你说会骗倒几个人?”
鬼王还未答话,只听“哐当”一声,却是螣邪郎正擦拭的长刀被主人摔在了地上,还是小少年的魔物霍然站起,灿金的眼睛睁得晶亮:“不行!小鬼长得本来就够像个丫头了,再给他穿裙子,万一将来长大误以为自己是个女人可怎么行!”
“吾是说只试一次……”九祸望向继子的眼神透着戏谑,可惜螣邪郎此刻太过焦灼,竟没注意到继母深意满满的眼神,只吼道:“一次也不行!”
九祸瞥向鬼王:“可吾真的很想看一看鬼族公主的风采啊。”
“看孤月去!”螣邪郎不假思索的道。九祸只是望着鬼王一笑,鬼王无奈摇头:“二公主不行,那就换长公主上吧——螣邪郎!”
“父王!”螣邪郎的眼睛里顿时写满了惊恐,见鬼王毫无改变主意的迹象,登时气得连一双尖耳朵都涨得通红。九祸见状故作无奈:“螣邪郎不愿意,那就还是赦生吧。”
“别动小鬼!”螣邪郎登时大叫,“有什么冲着我来!”
九祸与鬼王相视而笑:“不用你穿裙子,过来,让母后给你头上系个蝴蝶结。”
螣邪郎僵在原地,梗着脖子望了望九祸怀中一脸懵懂的赦生,又望了望九祸手中正被一摇一晃的鲜红的蝴蝶结,表情满是濒临暴走的狂躁。偏偏鬼王还添了一把火:“只有蝴蝶结还是太单调了,我还收着母后从前留下的首饰……”
话音未落,只听螣邪郎“嗷”地一声大吼,拔腿就跑。鬼王忙喝令侍卫拦住,彼时螣邪郎年幼力弱,哪里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的敌手?被灰头土脸的拎回来还昂着脑袋不肯屈服。在那短短的一刻里,螣邪郎一手叉腰一肩扛着大刀的形象成为了赦生心中“悲壮”的代名词,与他龇牙咧嘴却又笑得十分肆意高傲的说出的那句话一同,镌刻在了记忆深处。
螣邪郎说:“男人,惟发型、兵器与尊严不可舍弃!”
一念及此,赦生果断无视了黛玉期盼的眼波,铁着心拧过了脖子。可惜也没能坚持几天,就在黛玉微蹙的愁容里丢盔弃甲,只得寒着脸扔出一句:“随你吧。”
黛玉霎时展颜一笑。
“男人,惟发型、兵器与尊严不可舍弃!”还是小少年的螣邪郎揉着眼眶疼得一边抽气一边叫得豪气干云。然而……
“必要时候,还是要弃一弃的。”九祸一边往继子妖红的长发上绑蝴蝶结,一边笑得妩媚无方。一旁的鬼王无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