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赤司让她签的一个什么文件,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而这种做法也让凉夏惊讶了一把,大概是受诸多电视剧漫画影响,总觉得赤司这个身份背景却采用了如此正经规矩的办法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然而当她这么无意间表达时,赤司却相当冷静地反驳了:
“我并不是黑帮继承人,解决方式不可能是直接去打断她的腿,不过我有自己的处理手段。”
“……”
不知为何,这么解释下来,心底感觉反而更加毛毛的……
随之而来的段考凉夏意料之中地缺席,这之后其他人都暂且为难得的休憩松懈节奏,但赤司作为篮球部队长却是正式迎来了关西大赛的序幕。
凉夏算算时间才惊觉,原来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
由赤司带领的洛山篮球部于各式赛场猛进,声名在外的强军组合使得对手方竟然不止一次不战而降,引来赛场的一片嘘声。
而在此期间,具备一心二用双方兼顾特质的赤司也并没有将她搁置,在训练后也绝对会赶来陪她,导致查房的医生和护士都对他们十分熟悉,每次见了都会露出心照不宣的祝福笑容。
真正交往后完全不若预想中的忐忑,赤司对待她的态度其实相当耐心,甚至称得上温柔小心,或许因为她腿伤未愈,不过连日的亲切照顾使得凉夏在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后竟然渐渐开始学会了习惯,并且还能抽出无聊的闲暇来思考:赤司好像从来都是这么思虑周全之人,国中交往时偶有约会也是一切都交由他,只不过之前没有这种不大能自理的状况出现,因此才没有这么强烈的直视感。
最好的证明是出事以来到后续处理,她半分没有插手,全由赤司一人解决。入院、澄清、看护、一日三餐的营养搭配……赤司把什么都想到且妥善地安排。
更让人惊奇的是,她发现赤司对她的喜好完全了如指掌,根本不需要她说什么就能清楚地察觉到她的意图,反之不喜的事物也是同样,情绪感知方面亦是敏锐无比,让她就算是腿伤住院也不至于会太过无聊。
——何等可怕的了解。
然后像是出于某种不甘的心理,凉夏也开始暗地里观察起赤司的喜好和情绪变化来。
这一点对于时常预测准确赤司倾向的凉夏来说不算太难,但那也不是通过分析,而是由于接触熟悉后、对方也默许特意向你展开的柔软内心,才能窥得一星半点,从而形成直觉的反应。
那么……
赤司对她的了解也有这样的成分在吗?
凉夏撑着下巴望着窗边的赤司出神,后者正在修剪今天送来的花,再以更加美丽优雅的姿态放置进花瓶中。
他的腕骨形状十分好看,带着少年人所有的长势欲发,小臂至指尖的线条都流畅漂亮,翻转之间骨胫脉络分明,指节修长且白皙,蕴着安静决然的力量。
“你还会插花啊……”
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感叹。
这个人,好像无所不能似的。
赤司着手将枝条按照构图摆放好:“小时候跟着母亲学过一点,她很喜欢插花。”
赤司母亲早逝,凉夏是知道的。
“抱歉。”
“不用在意。”赤司微弯唇角,“你盯着我看了几天,有结果了吗?”
“唔、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可以说说看。”
凉夏诡异地沉默两秒:“我想多了解你一点啊。”
赤司的不明态度实在挑战人心承受度,索性还是实话实说,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
窗边的少年顿住动作,转头向她看过来。
那是十分专注、深邃至莫测的难解视线,似乎有不足为道的细小微澜泛起在那片寂静无声的湖底,但凉夏很清楚地感觉到,她刚刚确确实实是说了什么——让赤司不得不去在意的话。
“我是说,嗯,因为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所以我觉得我也……至少要多了解你才对,吧。”凉夏斟酌着解释,过程绝不轻松,“国中时期也是没来得及怎么了解你就……所以……总之,你不要不高兴吧?”
最后那句完全是多余的确认,因为凉夏感觉得到,赤司现在的心情与“不高兴”这个词毫不沾边,事实上——
“我没有不高兴。”
果然,赤司如是给出答复,“相反,是完全反义的心情。”
“诶……”
“我了解你是因为视线时刻都会寻找你的存在,目光也完全离不开你。”他就以如此豁达的姿态坦然相告,如同他剖白心迹那时的落落大方,语声平静,叙述着与事实无二的真相,“不需要迟疑,凉夏,这么一直看着我就好。”
那天的夕阳烈如火烧,翻涌出层层不绝叠加绚烂的云迹,橘红色的明艳将透明的玻璃也染出错看般的晕彩,凉夏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温度究竟从何而来,但却清楚地记得浓墨的夕阳是如何倾洒在赤司身上,笼罩出幻觉般美好且高不可攀的遥远姿态。
许是记忆太过鲜明,在母亲终于姗姗来迟——或者该说意料之外抵达她的病房时,凉夏记得也是如此红云满天的黄昏。
她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只是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先说“欢迎回来”还是解释自己受伤的原委。
但身着职业装扮、妆容精致的干练女性没有给凉夏选择的机会,她穿着裸色的细高跟,居高临下地站在病床前:
“我和你爸爸准备离婚,凉夏,你要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