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她向前走了几步,及腰的黑发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度。
日向尘低着头向后退,眸光晦涩的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他的这一举动让红利停下了接近的步伐。
“尘在躲我。”她的眉眼染上了哀伤,“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日向尘愣在了原地。
怨灵——即内心只剩下对人类血肉的渴求的灵魂,他们的记忆会逐渐空白,情感会被yù_wàng腐蚀,最后以丑陋不堪的模样被杀死。
简而言之,怨灵是不可能会记得自己有‘朋友’这件事并且流露出哀伤的情感的。
可红利的样子和气息……都和怨灵没什么不同啊?
日向尘犹疑的注视着自己身前的红利,挣扎良久后咬破了自己右手食指——血珠渗透出来,对于怨灵而言相当有诱惑力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引得红利几乎是在瞬间就扑向了身体紧绷的日向尘。
果然……是怨灵。
内心莫名的抽痛了了一下,少年向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攻击,然后拿出静止符贴在她的额头上。
“尘,她的身上有你的气息。”一直沉默不语的一目连忽然开口了,他变回了正常大小站在少年身边,鼻翼微微耸动,“你们身上的气味……非常相似。”
诶?
日向尘怔了怔。
难道是小时候被红利攻击时流的血让红利保持了一部分神智?!我的血有那么大的效果吗?
少年不确定的抿了抿唇,他卷翘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想试试,我的血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今天特意带上的小刀片,深呼吸放松身体之后用力在左手腕上划了一刀——“喂!你在**什么?!”站在旁边的昴蹙着眉低吼了一声,深蓝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赞同与迷惑。
专心实验自己血液的功能的日向尘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向他解释。少年看着手腕上涌出的暗红色血液,迟疑了一会儿后撕下了红利额头上的符咒,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女孩贪婪的咬上了他流着血的伤口,尖锐的虎牙刺在他柔嫩的皮肤上所带来的疼痛感让他的手微不可见的颤了颤,却又在反应过来后极快的稳定了下来。
而昴也终于知道日向尘划手腕的原因了——
原本无法被普通人看见的红利在吞噬了少年的鲜血之后逐渐显露了身形,她青白色的皮肤缓缓转变回了最初的白皙肤色,眼眶中流下的液体也褪去了血色,只余下泪水特有的澄澈透明。
破旧的布偶摔在她身旁的地面上,沾染上了脏污的灰尘。
这个……白痴!
昴清晰的明白日向尘的血让这个小女孩变得正常了许多,可他依旧无法接受少年这样毫不犹豫的伤害自己的行为。他把背包提到胸前,冷着脸找出了药水和绷带——幸好他有随时携带各种在跌打损伤时用得上的药品和包扎用品的习惯。
拿好东西的他把包重新背在了背上,迈着步子打算上前去打断日向尘的动作——看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已经不需要小尘继续热心献血了吧?
“……为什么拦着我。”
昴看着突然出现然后挡在他身前的一目连,握着药水和绷带的手紧了紧。
“……不要妨碍他。”
一目连沉默了半晌,语气平淡的回答了昴的问题,挺拔的身躯一动不动的挡在了他身前。
“妨碍?!”昴看了看日向尘‘苍白’的脸色,深蓝色的眸子里涌起怒火,“他到我们家来之后就经常受伤甚至进医院——他的身体里有多少血可以流?!”
作为一个篮球运动员,昴对于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有种无法抑制的愤怒。
明明那么多人因为身体受伤而不得不遗憾痛苦的退出体育界,却也有那么多身体条件优良的人在浪费自己那被众多人羡慕的条件,做着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他满含愤怒和心疼的话语并没有让一目连放弃阻挡他的举动。
妖怪璀璨而冰冷的金眸微瞌,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日向尘在为自己刻下名字后伤痕累累的白皙手掌,又联想到了少年在雨女离开后狼狈不堪的虚弱模样。
[为什么总是要为了别人而伤害自己呢]
[为什么不能再珍惜自己一点呢]
一目连白嫩的指尖颤了颤,他银白的发在风中交错缠绕,交织出一片华美的月色。
他把自己内心的动摇掩饰得很好,所以自知无法越过这个非人类的昴无力的苦笑了一下,捂着脸坐在了地上。
眼睁睁看着家人受伤而什么都无法做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尘。”
红利的泪滴在日向尘的伤口上,盐分刺激出的疼痛毫无保留的传达进了大脑,可日向尘却没有露出任何难受的神情,甚至连眉都没有蹙起。
他微不可查的瞅了昴和一目连一眼,又极快的将视线转回到了女孩身上。
少年捡起了地上的布偶,轻轻的拍掉上面沾染的灰尘后,将它递到了红利的手中:“来自爸爸妈妈的礼物……要好好珍惜才行吧。”
他微微的笑了起来,弯起的眸子里碎满了暖光,梨黄色的发丝柔软的搭在脑袋上,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光,看起来分外耀眼。
“不要哭了。”
他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替抽噎着的女孩擦去脸上滑下的泪:“女孩子哭起来就没那么漂亮了。”
熟悉的环境。
熟悉的语气。
熟悉的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