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哪轮到老梁吆五喝六的。
要怪只怪那个撞到枪口的女警察。瞪着蚊虫缭绕的白炽灯,刀疤男心不在焉地嚼着花生米,墙上的塑料镜子映出他脸上吓人的刀疤。
刀疤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那么长一道疤,是挺难看的。
十年前,他脸上还没有这道疤,大哥也没有被逼去福建。
他中专毕业后跟着他哥学修车,婺州买得起私家车的不多,不像现在,走到哪都堵车。
那时候,这一行是个香饽饽。
有天傍晚,大哥接了单生意,他跟大哥一起去。到那里发现一辆保险栓被撞得深深凹陷的大奔,边上一辆桑塔纳边围着一群人。他心说大奔都这样了,估计得先拖走。
俩兄弟打开奔驰车门,想跟车主商量。不料那群人一见他们接近,二话不说,操着武器就冲上来。
他这才看见这帮人都带着家伙,拳头粗的铁棍,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古惑仔正盛行的当口,这些人的打扮也不足为奇,只是在僻静的山路上,他们像一群饿狼扑食般涌上来,他当即就傻了。
“哥,咱们修哪里车?”
他哥舌头打结:“大奔啊。”
大哥跟他加在一起也不到四十岁,两个初入社会的小伙子吓得汗流浃背,工具箱也不要了,爬上面包车就要逃跑。那帮人来得快,他前脚上车,后脚那些人就追上来,拖着他的腿往地上砸。
他惨叫出声,听声音就知道腿断了。
“三儿!”
大哥眼睛红了,拿起扳手跟那些人打起来,他想叫大哥赶紧走,别打了,可腿上的痛楚来得太剧烈,他痛得两眼一黑,喉咙愣是憋不出个声气,眼睁睁看着自己哥哥被打得头破血流。
他们哥俩都以为撑不过那晚。
就在那时,一道远光灯射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有几个甚至提着铁棍上前查看,仗着人多并不当回事。
不料车里跳下一群民警,领头是个短发女人,呼啦啦带着枪有条不紊地冲上来。几分钟就把这群效仿古惑仔的乌合之众们逮住了。
顺便还从桑塔纳捞出个战战兢兢的男人。
到了局子,他才知道,他跟他哥是被当成替罪羊了。
短发女警请他们坐到沙发上,讲明了事情前因后果,原来那女警的未婚夫是婺州市南河下游开化工厂的,上游的印刷厂废水不过滤直接排放,下游一带的厂家农户都受了损失。她未婚夫便把印刷厂老板告了,印刷厂老板出身市井,认识一帮三教九流的朋友,堵在路上准备报复。
“他一看保险栓出事了,赶紧打电话找人。打完电话才看到人家是故意撞他的,害怕得不敢出来。”女警有些不好意思,她脸很白,眉毛又直又黑,给人感觉十分爽利。“我送你们去趟医院吧,我开车稳当。”见两人犹豫,她补充道:“放心,我出钱。”
一旁腔不吭声地大哥突然开口;“同志,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
女警回头笑,她嘴唇很红,笑起来更白了:“我叫沈柔。”
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这一区的警察逐渐都在他们那里修车,生意火爆,他有了钱,谈了个女朋友。小姑娘爱看于晴的小说,成天问他爱不爱自己。
谈恋爱结婚,合适就好,哪有什么爱不爱的。话虽如此,女朋友要是不爱撒娇又沉默,也是不讨喜的。
大哥仍然一个人。
他每天回家,看到大哥坐在电视机前数钱,忍不住问:“我们不是挺好的吗,要那么多钱干嘛?”
大哥笑笑:“睡你的觉去。”
回老家过年,他妈妈见了他带的女友照片,满意地捂嘴笑。又打听起他大哥。
他隐约想到什么,转头看到母亲担忧,便笑着:“大哥要多赚点钱让您过好日子呢!”
他母亲乐得眼睛眯起。
沈柔偶尔来店里,经常和她男朋友一起。
沈柔的男人很有钱,一看就受过良好教育,名表西服大头皮鞋,长得细皮嫩肉,一张嘴就是谈生意。
大哥跟他们说话时他就在旁边洗车,看得出来沈柔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
婺州市电视台采访过沈柔,因为一桩入室杀人案。
沈柔永远是警队里最突出的,不是最漂亮,而是打头阵那个。
她经常受伤,不是胳膊就是小腿,穿裙子时露出疤痕也不在意。不过她也很少穿裙子,永远一身蓝制服,好像警徽长在了她身上。
有次夜里和大哥一起回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大哥立即调转车头去了夜市。沈柔坐在烧烤摊边等他们,她喝得有点多,两颊红红,笑笑地:“我喝了酒不能开车,麻烦你弟弟帮我把警车开回局子。”
一旁的小贩喋喋不休地介绍沈柔的壮举,她穿着高跟鞋,从东到西,在夜市跑了一圈抓住了抢人钱包的小偷。
大哥跟沈柔独处时是怎么样的呢?他想象不到。
每回沈柔走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