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一刻,帕西瓦尔终于可以斩钉截铁地相信——哪怕不是出于攀附权贵的动机,对方也确实不仅想做克雷登斯的朋友,而是想做克雷登斯的恋人,做自己的……女婿。
因为克雷登斯在几天之后向帕西瓦尔提出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申请——“他说想来我这里看看,我是说……我、我们可以邀请他来吃晚餐吗?您说过……您说过他不是坏人,是吧?”
听到克雷登斯道出这个消息时,帕西瓦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方夜谭。
帕西瓦尔才是克雷登斯的恋人,现在他明明看到另一个人在追求克雷登斯,他还要假扮成克雷登斯的家长,以一种客观的、冷静的态度继续伪装下去。
这真是该死的不可思议。
可更不可思议的是,帕西瓦尔竟然找不到给力的理由对此说不。
晚餐并不是在老宅进行的。当然了,除非对方真成了自己的女婿,否则谁他妈也别想进他的老宅——但就算是在公寓,已经让帕西瓦尔在青年进门的一刹那,于心中排演了无数种把对方赶出去的场景。
可为了名义上的“父亲”身份,他还是冷漠地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这真是一场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晚餐,他第一次见到克雷登斯那么健谈。
那个年轻人似乎懂一种帕西瓦尔不懂的咒语,总能把话端转到克雷登斯能接上的位置。
比如——“上次我和你提过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或者——“我带你去过了,但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觉得呢?”
又或者——“啊,我都给忘了,还好你提醒了我,下一次去你来安排吧,你或许会做得比我更好”……
帕西瓦尔一脸懵逼,他甚至不懂怎么**话。那些话题仅仅存在于年轻人和克雷登斯的共同记忆里,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两个年轻人意识到忽略了他这个老家伙并好心地向他解释他们正在谈及什么内容时,不咸不淡地哼一个鼻音。
他好像成了一个局外人,或者说好像真的只是克雷登斯的父亲。
他必须为此感到高兴,因为克雷登斯长大了,懂得自己交际了,不仅如此,还找到了一个很喜欢他,对他也很友善的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在帕西瓦尔重新问了年轻人名字并去档案室翻找了这名傲罗的考核记录后,他不得不承认其出类拔萃的能力确实让其有成为自己“女婿”的资格。
是的,帕西瓦尔是安全部长,这个年轻人只是他的手下。帕西瓦尔是格雷夫斯家的血脉,而这名傲罗并非来自什么显赫的家族。
但除却上述的一切,这名傲罗有一条致命的优势远胜于他们的安全部长——年轻。
没错,年轻。这听着好似不痛不痒,但时间是最难跨越的鸿沟。
帕西瓦尔和克雷登斯相差了将近二十岁,他们生活的年代已经完全不同。帕西瓦尔也年轻过,他也像这名傲罗一样精力旺盛,对外界的一切抱着强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他的未来有无限可能而前景一片广阔。
可现在帕西瓦尔已经老了。仅仅从外貌就可以看出他的年纪——他的鬓角已经长出了白发,即便他说克雷登斯就是他私生的,也没人会产生怀疑。
帕西瓦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同时他也明白,他永远不可能像年轻人那样与克雷登斯站在同样的角度看待世界。
他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变慢了,他的身体也因上了年纪而容易疲倦。
克雷登斯呢,克雷登斯正处于旺盛成长的时期。
所以孩子所感兴趣的东西并不能一同引起帕西瓦尔狂热,而令帕西瓦尔怀念的种种,克雷登斯也一无所知。
当话题终于过到帕西瓦尔身上时,帕西瓦尔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也是这样的内容,让他意识到危机已经逼到了近前。
“我非常喜欢他,希望您相信我,我可以照顾好他。”年轻的傲罗腼腆地说。
帕西瓦尔的心脏像被人掐了一下,他看向克雷登斯,可后者竟然还是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帕西瓦尔咬了咬牙,轻笑反问,“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可偏偏这句话,却让克雷登斯听出了敌意。
孩子好奇地看向帕西瓦尔,又看看略显尴尬的年轻人,试着开解——“我……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但年轻人却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替自己说话,反而非常勇敢地面对帕西瓦尔,诚恳地道——“我或许做得不是很好,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那一刻,帕西瓦尔感受到了年轻人的诚意。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无与伦比地想把叉子扎到年轻人那正盖在克雷登斯指节的手背上。
(5)
“你喜欢他吗?”
“喜欢,他人很好,像纽特一样好。很少……很少有人对我那么好。”
“那你怎么不喜欢纽特?”
“我、我也喜欢斯卡曼德先生,当然很喜欢。”
“所以对你好,你就喜欢,是吧?”
克雷登斯用力地点点头。
帕西瓦尔只觉着内伤。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他又不能说克雷登斯犯了什么错。
克雷登斯没有犯错,那个年轻人也没有犯错。错就错在帕西瓦尔对外宣称他们是父子关系,无人知晓他俩早以恋人的身份相伴。
所以千错万错,还是帕西瓦尔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