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塞拉菲娜和赛比都很紧张。红漆门内从始至终没有半点声响,他们甚至无法得知咒法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
塞拉菲娜在门前来回踱步了好一阵,又站在最近的窗边,把窗户打开,让外面的风吹进来醒醒脑。她心神不宁,未知的恐惧比真正的痛苦来得更磨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如果能成自然皆大欢喜,而如果不能成,她无异于游说克雷登斯葬送了死后的生命。
塞拉菲娜望向远处,远处的森林延绵不绝,一眼看不到尽头。她感觉自己把大家带进了这样一片茂密又广袤的森林,她甚至不能作为一个向导,告诉大伙出口在哪里,距离出路又还有多远。
“如果你的主人还能说话,他一定会极力反对我这么做吧?”按耐不住,塞拉菲娜还是开口了。
赛比深深地鞠躬,就像对帕西瓦尔行礼一样也对塞拉菲娜行礼,然后直起身子,答道——“可是主人现在不能说话。”
“我是说如果。”塞拉菲娜快速地笑了一下,她也真是无奈,竟对一个家养小精灵说这些。
小精灵和他们不是一个物种,它们绝对无法真正站在巫师的角度考虑。在学校的时候她就知道这类物种的大脑并不发达,或许它们无论是在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无法满足思考这类问题的条件。
而人脑却是发达的,也正因其能容纳太多的信息,才会油生出那么多不必要又没有用的自我折磨的情绪。
但赛比还是很虔诚地对待巫师的每一个疑问,尤其当疑问来自于那么尊贵的人。所以它搓搓手,小声地说道——“这是少爷的决定。格雷夫斯老爷已经死了,死人不能**涉活人的决定。赛比认为……没有如果。”
塞拉菲娜愣了一下,她竟然对此无法反驳。
此时,红漆门内传出了轻微的、火柴擦过的声音,塞拉菲娜立即走到门边附耳静听。
但很可惜,他们能得知的信息只有那么一丁点,即便里面发出的是石破天惊的摩擦声,亮起的是如白昼般的强光,一切也都被堵在红漆门内,堵在密密麻麻的咒文禁锢之中。
没错,那一记火柴擦过的声音在红漆门内,实际上尖锐得足以把耳膜刺破。
克雷登斯并不知道擦除原先的咒文会发出那么尖利的声响,他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将密密麻麻的符文清除,清出一块足以容纳阵法大小的地面。
接着,他用包裹的布料沾上些许毒液,开始在地面绘画。
那些毒液装在瓶子里时呈现出淡黄色,而一旦接触到地面,便散发出萤亮的黄光。克雷登斯不得不一边眯着眼睛调节进入双眼的光线,一边照葫芦画瓢地将阵法图描绘完整。
三只尸灵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血红色的眼洞随着克雷登斯手臂的位置移动。而当他终于将整个阵法绘制完整时,他把满是毒液的布料丢在一旁,其中一个尸灵则指示他站在阵法图的中央。
“我们必须通过你才能出去,”最高大的尸灵说道,“我们会从你的耳朵钻进去,在你念诵祷文的同时,我们便可吸收容器的力量。一旦你停止念诵,容器将停止供能。”
克雷登斯明白。
尸灵又提醒他,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但千万不能走出阵法之外。否则克雷登斯将失去阵法的保护,被体内已唤醒的容器活活烧死。
到时候死掉的不仅仅是克雷登斯,还会把容器一并毁掉,并牵连到试图冲破帕西瓦尔封印的尸灵,让它们永世不得超生。
接受容器能量的是最小的一个尸灵,它年龄最小,怨气也没有那么重,所以只用消耗一点点容器的能量便可通过阵法中心,从地底下离开,并出到宅子外面。
克雷登斯捏着稿图,照着上面标注的读音念诵着一种连他也不理解其含义的语言时,小尸灵慢慢挪到他身后。克雷登斯感觉到一股明显的凉意从后脊漫上,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赶紧稳住声线,做好尸灵进入他身体的准备。
但即便有了心理准备,这仍然是一个非常强烈的刺激。
小尸灵握住克雷登斯的肩膀后迅速变化身体的形状,泥泞的躯壳竟拧成了一条细长的烟雾。倏忽间,它一个狠劲,钻进克雷登斯的耳洞。
克雷登斯浑身一震,差点失掉神智。
那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突然被脱进冰湖里,又像投入沸腾的岩浆之中。瞬间的战栗过后,周身的灼热和寒冷化成一把锋利的尖刀,尖刀翻腾,由咽耳管往大脑所在的位置搅动突入。
克雷登斯呜咽了一声,双眼失焦,不得已暂时停止念诵祷文。可就在他停止的一刻,那种剧痛顷刻间在脑部炸开。他发出一声惨叫,用另一边手抱住脑袋。而站在一旁的尸灵则赶紧提醒他继续诵读,否则小尸灵无法吸收容器的力量,便会困在克雷登斯的体内。
克雷登斯咬紧牙关,用力地甩甩头,拧紧眉心重新把视线放在稿图上。扭曲的符号和符号旁的音标再次于他眼前清晰起来,他赶紧张嘴逼着自己往下读。
一旦他又开始念诵,不消几个字节的功夫,剧痛则迅速缓解,视线变得越来越清晰。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剧痛消散之后,另一股奇异的感觉慢慢于体内升腾。
此刻,那把在脑子里的尖刀收起了锋刃,逐渐膨胀起来,仿佛有一个氢气球在克雷登斯的身体里。
气球一点一点胀大,挤压着克雷登斯的头颅、眼球、鼻腔、气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