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看光了,还在尽忠职守地履行小奶爸的职责。他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小黄鸭睡衣,捏着衣领拎起来抖了抖,抱起睡成一滩软泥的布布,先把他两条小胳膊套进袖子里,两条小短腿套进裤管里,再逐一扣上纽扣。
过程中布布一直处于睡梦状态,似的融化在他臂弯里,东倒西歪,任人摆布,扭出各种滑稽姿势,怎么折腾都不醒。颂然见孩子睡熟了,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入了被窝,但就在他抽走双手的一刹那,布布惊醒了。
“哥哥!”布布飞快拽住他一根手指头,紧张地问,“你要走了吗?”
颂然忙说:“我不走的,我去外头安慰一下林卉姐姐就回来。她和你一样,也在哭呢。布布安心睡觉,我保证,等你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一定已经睡在你旁边了。”
布布翘起小拇指:“拉勾勾!”
颂然与他拉了勾勾,他才安心下来,仰头讨了一个晚安吻,拱进被窝里乖乖睡了。
贺致远看着他们,感慨颇深——这样简单而温情的互动,已经很久没在他与布布之间发生过了。布布比他想象的还要依赖颂然,在颂然面前,孩子会卸下面具,捧出一颗幼小而脆弱的心灵,博得理解,祈求呵护。与他这个正牌父亲相比,仿佛颂然才是布布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现实令人沮丧,但贺致远并不感到恼怒。
错的是他,而非颂然。
布布睡着后,颂然去了一趟浴室,用吹风机吹干t恤,重新穿回身上。出门前,他看到颜色显眼的儿童手机落在床上,屏幕一片漆黑,顺道就带了出去。
一直蹲在墙角的小q见观测目标产生位移,迅速从待机状态苏醒,跟屁虫一样尾随在颂然身后。颂然没留心,随手一带房门,“哐当”一门板扇得小q自转了三十度,监控画面随之剧烈抖动,贺致远的客厅就像遭遇了一场壮观的八级地震。
时刻关注de的贺先生眉头一皱,搁下咖啡杯,往小q的问题备注里记了一行:减震太差,需要优化。
幸好小q非常结实,没撞出什么大事。晕头转向几秒钟之后,它自动把行进方向调整正确,跟着颂然出去了。
林卉在客厅昏昏欲睡,见颂然出来,眼皮上的瞌睡虫瞬间跑了个干净,关心地问:“布布怎么样了?还哭吗?”
“挺好的,不哭了。”颂然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比较不好,脑细胞快死光了。”
林卉赶忙在沙发上给他腾了个位置:“这么辛苦啊?”
颂然一挑眉毛:“当然了,哄小孩儿可是技术活,很耗体力的,特别像布布这种,又聪明又敏感,一个表情不对都会穿帮。哄他一次,三天没力气说假话。”
他一屁股在林卉身旁坐下,把手机递过去:“行了,不管怎么说,篓子我已经替你兜住了,你现在只剩一个任务——打电话向贺先生道歉。”
林卉一听,弹簧似的蹦出三尺远:“别别别,我不敢!”
颂然奇怪道:“这有什么不敢?”
林卉嗓门轻得像蚊子叫:“我……我会被解雇的。”
颂然笑得停不下来,掰开她五根手指,硬是把手机塞了进去:“不打电话就不会被解雇了?这逻辑不成立啊。贺先生要真想辞了你,你装聋作哑也没用。赶紧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勇敢点,打。”
“不要!”林卉避之不及,烫手山芋似地将手机抛回给他,“解雇就解雇,大不了卷铺盖走人,打电话道歉还要多挨一顿骂,这么亏,我才不干呢!”
颂然若有所思,朝她招招手:“来,坐过来,我们聊一聊这个问题。”
林卉不情不愿地挪近了十公分。
颂然见她抗拒,主动坐过去,认真地看着她:“林卉,不论贺先生最终做了什么决定,道歉都是一项不能逃避的程序。其一,你是家政公司的员工,工作出了差错,损害的是公司形象,你总该道个歉挽回一下吧?其二,贺先生是布布的父亲,布布被你弄哭了,他人在国外,看不见摸不着的,多担心啊。现在孩子没事了,你打电话报个平安,让他放心,是不是应该的?”
林卉纠结得不行,捋着发尾半天没答话——道理她都明白,可是……她好怕啊。
颂然鼓励她:“别怕,贺先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人家是个绅士,很讲道理的,你诚心向他道歉,他不会为难你。”
林卉将信将疑:“真的?”
“嗯,真的。”
她埋头挣扎了许久,还是勇气欠缺,向颂然讨价还价:“你跟布布这么熟,跟贺先生应该也挺熟的吧?要不,你替我转达一下歉意?”
颂然尴尬地笑了:“别的事可以,这事还真不行,那什么……我吧,被他拉黑了。”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卉惊讶地问怎么回事,他耸了耸肩,挺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我跟他吧,邻里关系处得不太好,前两天闹了一场,闹得挺大,好感度不当心刷成负的了。现在他特别不待见我,听到我声音就挂电话。我要是出面替你道歉,估计你不光得丢工作,还得额外赔点钱。”
林卉震惊了:“这么严重?你不说他不为难人的吗?”
颂然被光速打脸,相当尴尬,只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呃,这个……我属于特例,特别讨人厌那种。”
林卉立刻一桶清水泼回来:“哪儿呀,你特别招人喜欢!你看,你长得帅,脾气好,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