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不怕死?”
“栾栎,我以为,我会死在你的身上……”
“栾栎,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原来,陈奕宁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所以,他才会反复的追问,以此来确定会不会因此而给童遥造成伤害。
童遥也终于明白了,陈奕宁所做的那些事,开除他、远离他、拒绝他……其实,都是为了他好。
童遥来到这个空间后,一直忘了问小斯自己在这个空间里的死法,小斯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原来这一世,出事的人,根本不是他童遥。
“陈奕宁,我想跟你说个事。”童遥攥紧了微颤的拳头,尽量保持着面色平静。
陈奕宁转过头来看着他,面色温柔平和,“嗯?什么事?”
童遥认真的说:“如果你走了,我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我会去找你,我相信你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陈奕宁抬手摸了摸童遥的脸,笑着说:“好,我等你。”
……
那天晚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刷着陈奕宁家阳台上的玻璃,沙沙沙的声响很是惬意。
阳台上却空空荡荡的,没挂一件衣服,大概都被陈奕宁收了起来。
童遥洗完澡后,舒舒服服的躺在陈奕宁的大床上,贪婪的呼吸着那股清爽的气息,偶尔爬起来看看坐在客厅里,打电话安排工作的陈奕宁。童遥觉得此时的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然后,他想起来陈奕宁枕头下的那瓶东西,伸手掏了掏两只枕头下面。
果然被他翻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的举到眼前一看,和他曾经在陈奕宁车上看到的那瓶一样,上面标着硝苯地平,又名心痛定。
童遥悄悄的把那瓶药又塞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即便他经历过几个空间的生离死别,可是现在,他仍然无法抚平压抑。
他很害怕,他害怕这个夜里,他与陈奕宁一同度过的唯一一个夜里,担心在半夜醒来,身边的陈奕宁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不是害怕死人,他只是害怕那种无助的孤单,和无尽的悲恸,因为在前三个空间里,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绝望到崩溃过。他知道那太过残忍。所以,他没有勇气接受他的离去,而自己却孤单的留了下来。
陈奕宁打完了电话,回到卧室里陪他,平静的躺在他的身边,揽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笑着问:“还想要吗?”
童遥头一次在他的玩笑话里没有炸毛,而是关心的说:“你累了,睡吧。”
“嗯。”陈奕宁温柔的笑了笑,就放平身体,揽着童遥,进入了梦乡。
童遥却一直睁着眼,定定的看着陈奕宁的侧脸,听着他均匀而又沉重的呼吸,在心里痛苦的疑问成团。
“是我们被诅咒了吗?为什么总有遗憾?”
一觉醒来,陈奕宁不见了。
简煜泽说,公司总部打来了电话,那个日资企业在协议上做了手脚,幸亏被陈奕宁发现,所以合同没有签成。但陈奕宁用酒瓶砸人的处理方式对公司的声誉影响很大,所以总部决定将他调走,另派其他的管理人员过来。
至于陈奕宁被调去了哪里,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没有人清楚的了解,只知道他走的很急,甚至来不及跟大家说一声再见。
楚薇说,那家医院里预约的心脏外科手术,已经被陈奕宁取消了。
毕竟这个城市的医疗设备还达不到顶尖水平,陈奕宁的病症比较严重,需要转到更大的城市,在更好的医院里进行手术,所以他走了。
楚薇坚信,他的心脏移植手术一定会成功,他一定会在某个城市里,继续精明干练的工作着,也许会有机会,回来看看他们。
李明昊说,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超级崇拜的陈总,竟然和他一样,也是个gy圈里的一员,他以他为荣,也以他为目标,他想跟他好好的学学怎样做好工作,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又该去哪里找他。
贺琳打来电话说,陈奕宁是个好男人,体贴又温柔,聪明又能赚钱,童遥跟了他一定很幸福,但无论这幸福有多长远,有过,总比没有的好。
童遥一概用笑容回复了他们,因为只有他知道,陈奕宁究竟去了哪里。
打开他的衣柜,一尘不染的衣柜里,套套服饰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他一件都没有带走。
只是那辆曾经被童遥涂抹的,一塌糊涂的白色suv,不见了。
童遥站在那个悬崖边上,望着远方那片被美景环绕的建筑工地,那幢正在动工的宫殿般的教学楼,自言自语的说:“陈奕宁,你不知道吧,那所学院,叫英德潜能实验学院,那位姓杨的盖这所学院,并不是为了什么公益事业,而是为了他还未出生的儿子……你。”
没有人理会他的絮叨,所以他自嘲的笑了笑,又说:“难怪杨歌会说出那么感人的话,‘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情,请相信,你拥有被爱的资格!’原来,你是在为这一世的自己,下结论啊?”
回答童遥的,仍然只有冷飕飕的山风,还有小斯忽然出现的催促声音。
“肉虫,我们该出发了。”
童遥顺从的点了点头,又望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山路,这才无牵无挂的展开双臂,一纵身,飘下了悬崖。
“栾栎,如果我们在这里做了,然后我把车冲下悬崖,你会不会恨我?”
“不会,因为无论你怎样,我都不会再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