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女英点点头,“姐姐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
李从嘉温和的笑着。女英只觉得他的笑容还如同当年一般,但却又感觉那双重瞳里似乎又多了一种别样的情绪,是悲伤么?
那一年,画堂南畔惊相见,正是盈盈十五时。
公元965年,周娥皇病重。
李从嘉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女子,心中的自责又多了一分。这个曾经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而来却面容苍白憔悴。
“娥皇,对不起,对不起……”李从嘉内心一阵酸楚,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要……”娥皇伸出手捂住李从嘉的嘴,“重光,不要说对不起……”李从嘉握住娥皇的手,只觉得她的指尖都有些冰冷。娥皇眼中泛起了泪光:“你是我夫君,女英是我亲妹妹……你们都是我至亲至爱的人,我怎么会怪你们?怎么会……”
“娥皇,不要再说了……”
娥皇望向李从嘉,那双重瞳一如当年深邃。“我命薄,不能……不能同你白首……”娥皇伸出手,抚上李从嘉的脸庞,“我看得出,女英是真的……真的喜欢你。重光,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她,好好待她……答应我。”
“好……我应你……”
“重光,重光……”娥皇痴痴地看着李从嘉,目光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多想,多想再看他一眼啊。
婢子多幸,托质君门。冒宠乘华,凡十余载。女子之荣,莫过于此。所不足者,子殇身殁,无以报德。
怀中的女子,渐渐闭上了双眼……
“娥皇,娥皇!不要……”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泪湿青衫。
再不见那女子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再不见那女子抚弄琵琶,重按霓裳歌遍彻;再不见那女子和着《霓裳羽衣曲》舞就的一场盛唐风华;再不见……
公元965年,南唐国后周氏娥皇病逝,追封昭惠皇后。阅三年,李煜册立周宗次女周氏女英为继后,史称小周后。
☆、【捌】世间安得双全法
【捌】
书房中传来了“啪”的一声,守在书房外的暮雪听见响声着实吓了一跳,一推门,却发现散落了一地的奏折。李从嘉立在桌案前,显得有些恼怒。暮雪很少见到李从嘉发火,慌忙跪下:“国主息怒。”
“出去。”李从嘉开口。暮雪抬头,有些担忧地望着李从嘉:“国主……”“朕让你出去。”李从嘉稍微平静了些。“是。”暮雪只得乖乖地退了出去。
李从嘉站在了窗边,皓月当空,然而他心中却是心烦意乱。南唐奉上《乞缓师表》却只得到了赵匡胤一句“江南亦何罪?但天下一家,卧塌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耶!”
呵,赵匡胤,你就如此容不下南唐?
女英穿着华贵的碧色宫装,披着青色的披风出现在书房外。女英悄悄走进了书房发现李从嘉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即使是睡着了,她发现他的眉头也是微蹙的。女英解下自己的披风为李从嘉披上,无意间瞥见桌子上放的一页纸,女英拿起来,看见上面是浅浅的一行“金错刀”:雁来音信无凭,路遥旧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这是写离别,与谁呢?
又看见了满地散落的奏折,无奈,女英只得弯腰一本一本地捡起来。“国后,还是奴婢来吧。”暮雪看着,连忙走了进来帮女英拾奏折。
皎洁的月光透过帷帘洒在李从嘉的身上。女英起身望向李从嘉,我要如何做,才能抚平你眉头的愁?
汴京
赵匡胤抬头望着天边那一轮圆月,脑海中又隐隐约约浮现出了那一抹天水碧色。
江南本无罪,然而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惟有天下一家,才能给百姓一份安宁。
世间安得双全法?
北宋开宝七年(公元974年)九月,北宋发兵攻打南唐。十月,宋军顺利渡过长江,南唐屡战屡败。
开宝八年(公元975年)三月,宋军攻至金陵城下。十月,两军在江西湖口一战,南唐大败。
十一月十二日,北宋曹彬领军开始从三面攻城。宋□□赵匡胤御驾亲征。
女英走在廊上,廊边的宝珠在夜色里发出淡淡的光晕。女英心中已乱作了一团。这几日,总有宫人积薪于宫中,难道国主真的……
李从嘉叫来暮雪和寒蝉。
“国后身边总要有可靠的人,寒蝉,今后你便跟在女英身边。”
“是,奴婢明白。”
“若一朝金陵城破,你们便随女英一同趁乱逃出去,再也别踏进这乱世纷扰。”李从嘉站起身,“到时,朕会一把火烧了金陵皇宫,与南唐共亡。”
暮雪和寒蝉闻言都震惊了:“国主……”
李从嘉闭上眼,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城破时的一刻。
站在门口的女英,终是忍不住闯了进去……
☆、【玖】转眼国破山河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写文的时候会引用歌词哦⊙▽⊙
【玖】
“臣妾不走,”女英跪在李从嘉面前,“无论生死,臣妾都要和国主一起。”
“女英,我应过娥皇,会好好照顾你。你不能出事。”
女英含泪望向李从嘉:“无论祸福,姐姐都可以与国主一同面对……为什么姐姐可以,我却不行?”
李从嘉想扶起女英,女英却不起。看着她这副模样,着实有些为难:“女英,你……”
“国主无需多言,臣妾心意已决,”女英望着李从嘉,目光坚定“国主殉国,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