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木邊哥哥半是好玩地寫了一些故事給哥哥看。因為哥哥說他將來想成為一個劇本作家。
「我可不是文學系的學生。」
他雖然這麼說,但是他寫的每個故事都非常有趣。「順便」有機會看到文稿的我,每次都不斷催促他繼續寫下去。
所以,當我聽到哥哥勸他成為小說家時,我不禁佩服著,哥哥果然是有眼光的。
就在那個時候。
有一次哥哥外出時,木邊哥哥晃呀晃地晃到家裡來了。
這也不算什麼新鮮事。但是,當時剛好家裡都沒人,只有我接待他。
他頂著一頭好像只用手隨意撥了撥,又長又亂的頭髮,身上穿著t恤和牛仔褲。
樣子跟現在一樣邋遢,他帶了新的稿子來。
「阿至呢?」
當時我們的身高差異大到我必須抬起頭才有辦法注視他。
「哥哥到新宿的書店去了。」
「他有說要很晚回來嗎?」
「嗯嗯,他說晚飯前會回來。」
「媽媽他們呢?」
從高中時代就經常來我們家的木邊哥哥跟爸媽也很熟。
後來我才知道,他的母親當時生病了,父母好像一起搬到靠近靜岡那邊的專科醫院附近去了。
除了我之外,其他的家人都知道此事,非常歡迎頻繁出入我們家的他。
「爸爸會晚回來,媽媽去參加文化學校的課程。」
「上次不是才說不去上插花課了?」
「这次是新的課程,聽說是手相。」
「……伯母的興趣還真是廣泛呢。」
我沒有要他進來等人,他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樣主動進來了。
可是,我也沒多說什麼。
因為我雖然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原委,但覺得他這麼做是很理所當然的。
「我正在煮泡麵,要吃嗎?」
「喔,真好。」
木邊哥哥跟著我來到廚房,將一個茶色信封放在餐桌上,就整個人放鬆似地坐到椅子上。
「完成新作品了嗎?」
「嗯。」
「待會兒讓我看看。」
「好啊。」
明明都說要吃泡麵的,手卻伸出去拿隨意放在桌上的醬菜。
見狀,我一邊笑著一邊進到廚房裡,將鍋子裡的水煮沸。
「木邊哥哥,你要味噌還是醬油?」
「味噌。」
我拿出碗和筷子,將麵條放進水煮沸的鍋子裡。
我將先煮好的一份送到他面前,只見他低著頭好像在思索著什麼。
他那太過認真的表情讓我猛然一驚。
「……木邊哥哥?」
我出聲叫道。他手托著臉頰,成熟的臉上布滿憂鬱的色彩,視線就這樣飄了過來。
「嗯?啊,煮好了啊?」
光是那道視線就讓我心頭一緊。
當時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只覺得他的表情好嚴肅,讓人覺得害怕。
「不舒服嗎?」
「怎麼這樣問?」
「因為……你的表情好可怕。」
木邊哥哥也許是發現我一臉嚇到的樣子吧。突然抬起頭笑了起來。
「真是個孩子。我只是覺得有點累罷了。」
「很累嗎?」
「有點。」
「要不要在麵裡打個蛋?」
他一聽又笑了。
「那倒不錯,有勞你了。」
我趕緊走向冰箱,拿出一個蛋交給他。
「这個東西啊,我想把它投稿到阿至說的那家雜誌社去。」
他靈巧地用一隻手將蛋打進碗裡,用筷子輕輕攪拌著。
本來也想幫自己煮碗麵的,但因為他已經打開話匣子了,於是我便站在原地,凝神傾聽。
「是很大的獎吧?」
「因為很難得有可以獲得大獎的比賽,因此特別有名。頭獎的獎金是兩百萬。」
「好棒。如果拿到獎金要請客。」
雖然嘴巴上這樣開著玩笑,可是他的話語裡莫名地潛藏著嚴肅的色彩,讓我一顆心猛烈地狂跳著。
「你認為這樣好嗎?」
「啊?什麼?」
「你覺得我投稿好嗎?」
我不懂他的意思,頓了一會兒才回答他。
可是,你不是要成為小說家嗎?不是為此才一直寫作的嗎?
在這個信封裡面的不就是為此而寫的稿件嗎?
為什麼還猶豫呢?
疑問像一團烏雲般在心頭漫開。
無須多問,當事人立刻給了我答案。
「阿至不是想成為一個劇本作家嗎?」
「嗯。他是這樣說過。他說因為游泳是有體力方面的極限的。」
「……那小子跟我總是走類似的路。」
「因為你們很像啊。我說的不是長相或性格像,而是想法……吧?」
「你能夠接受我介入阿至想從事的事業當中嗎?」
原來如此,是這麼一回事啊。
是哥哥先想到寫故事賴以維生的。從高中時代,他就不時提到這件事。
所以,即便哥哥再怎麼勸他,他總是覺得自己好像橫刀奪「愛」一樣而耿耿於懷嗎?
「說什麼接不接受,講得太誇張了啦。因為小說家跟劇本作家是截然不同的職業啊。再說,既然是他主動勸你走這條路,你大可不必那麼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