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昀眯起眼,额头抵在人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翠浮游脸上的红渐渐淡去,被人攒在掌心的手动了动,掌心对着掌心,与人十指相扣。
翠浮游慢慢睁开眼,无神的眸子静静望着前方,“你我都是男人。”
闻言,后者眉梢微挑,沉缓道:“薛依虹和七王爷是男人,敖千机和鳯十三也是男人。”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吾就是稀罕你,你就说你从还是不从吧!
翠浮游沉默了很久,随后叹息般的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垂下眼帘转过身,仰面朝向安安静静环抱着他的重昀。站了一阵后,他又慢慢掀开眼皮,琥珀色的眼珠子清晰地映在重昀暗色的眼中。
“说实话,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问的这位难得的一脸严肃。
“你第二次在吾身边,睡得像个菠菜汤团的时候。”答的那位一脸的风淡云轻。
“…………”
翠浮游郁卒地想,为什么都是当事人,自己的反应就比重昀慢半拍呢?明明感觉是重昀比较呆啊……
☆、第十三章 雪落虫谷
清虫影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兄弟俩手牵着手,慢悠悠往偏院走。
清虫照样皱着张包子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影虫走在他身边,一身的泥一脸的土,就跟在泥潭里打了个滚似的。
俩小孩刚进院门,抬眼就看见他们那走了有一段时间的重大哥正从他们阿爹的房里出来,背对着他们缓缓把门带上。
“重大哥!!!”
小破孩也不管那一身的泥,嗷地嚎了一嗓子然后一跳一扑,整个人就往重昀那压过去。
后者转身,伸手托住扑压过来的娃娃,顺势抱在臂弯里,脸上的苦难深重和清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起弟弟那份激动,清虫看起来倒是相当淡定。至少没开口的时候看起来是这样。
“你…你为何回来?东西落谷里了?”小孩说了一半突然扭脸,刻意装出的冷漠掩盖不了声音中的笑意。
“…………并无。”大人抿嘴,眼中闪烁着微妙的神采上下扫视面前这别扭的娃娃。
是说,真不愧是翠浮游教出的儿子吗?连说的话都差不多。
他眯着眼睛,一边想一边走上前牵起娃娃的手,把人往另一个院子里带。
被重昀抱在臂弯里的影虫伸长了那双小手,把住重昀的脖子,肉呼呼的脸蛋直往人脸颊蹭。
影虫一边蹭一边问:“重大哥,你带我们去哪呢?”
“回房,睡觉。”重昀说着,脸上的愁云淡了些,随后只觉另一边手上一紧。低头,就见跟在身边的清虫正仰头望他,频率微慢地眨巴那不大不小的眼睛。
“为何不去阿爹那里。”就算阿爹是笨蛋,但是和他睡在一起还是很暖和的。
重昀闻言,脚步一顿。
他仰头,看了一会头顶那乌漆抹黑的天,然后缓缓低头,“你们阿爹需要休息。”
“为何?”
“呃,运动过量。”
“啊?”
“你们回来得太晚了。”
“……”
难道我们早回来他就运动不过量了?还是说他的运动量是视我们出去玩的时间而定的?怎么早没听说过这档子事呢?还是我们太贪玩了一直没注意到?…………
清虫牵着重昀的手,一脸纠结地想。
把着重昀脖子的影虫看起来昏昏欲睡的。
小孩肉呼呼的小手环过大人的后颈,有意无意地遮挡颈侧那被衣领盖住一半的牙印。
影虫想,那个笨蛋哥哥是不会明白所谓“运动过量”的深意的。至少他现在不会明白。但影虫深信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一定会让哥哥深切理解这四个字的具体意义。
左手牵一个娃右手抱一个娃的重昀慢慢往另一个院走,其背影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莫名的黯然萧索。
就像一个早年丧妻、独自一人把俩儿子拉扯大的颓然父亲。
但事实很显然和上述联想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天气这东西相当矫情。
有时候他可以一个月滴水不落,但有时候他也可以连续三个月没日没夜的细雨连连;有时候他可以晌晴白日的突然一场雷暴说来就来,但有时候他也可以雷声大雨点小轰隆隆的声音过后又是艳阳高照。
所以说,这玩意没个准头。就算是诸葛亮改行到气象局见天儿的夜观星象也未必次次皆灵。
且说那日重昀伴着难得的冬日阳光回到千虫山庄之后,天气更是日渐转好。
影虫有点郁闷,因为前几日天气不好的时候,他天天给关二哥烧香也不见太阳从云彩后头探个脑袋出来。怎么重大哥一回来,这天气就变好了呢?
对此清虫是看得很开。毕竟眼下才是初冬,冬至都还没到呢就忙着烧炉子裹裘衣,那要到了下雪的日子,他们是不是得把庄子点了才能取暖啊?
影虫被他哥哥一句话堵回去,想了半天没法反驳,便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正攒着木棒打褥子的清虫一听身后的人不支声,转脸就看见自家弟弟俩手抱着脑袋,脸朝地背朝天,脑门抵在门柱上,看起来相当之苦闷。
清虫心说这小子真是闲太久脑子了长霉,居然会为这种根本就不该花时间考虑的问题纠结。再说了,就算要纠结也不该纠结天气。清虫认为,影虫要真的闲的没事干,要找事磨脑子的话,他大可以把自己锁书房里,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重大哥回来以后就把他们撵回原来的院子,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