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你昨晚去见的人……可是卫庄?!”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二师兄。”
认输一般这样说着,张良想收回手,可颜路抓的紧,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手腕上宛如被戴上了镣铐,桎梏住一切行动和自由。
“放开我,二师兄。”
随风飘进耳朵里的,是静若止水的声音,仿佛里面没有激起一丝感情的波动,然而,这声音却莫名地令颜路感到战栗。
子房,似乎生气了……
施加在手指上的力气放松了一些,颜路最终收回手,与此同时,张良将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啪!
棋局顿时急转直下,将黑子一方逼到了绝路。
“我果然在棋艺上是赢不了你啊!”
颜路苦笑着摇摇头,旋即思考片刻,落子的动作倒颇为果断。
眨眼间,局势再次扭转。
“二师兄何必谦虚,明明我每次也只是险胜。”
“险胜也是胜,并无区别。”
颜路说着,继续不动声色地与张良在棋盘上厮杀。仿佛刚刚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一般。对他而言,与张良对弈既是对自我的一种磨练,同时也是一种享受。
下棋时子房的神态,真的,很迷人……
黑瞳不由自主看的有些痴了,直到被张良挥舞的手指擦亮,才恢复聚焦。
“呵……看来二师兄是稳操胜券了,否则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走神呢?”
闻言,颜路摸了摸下巴,目光向下垂,盯着棋盘。
子房这步棋走的真好!
完完全全封住了他的退路,又不给他任何进攻的机会。
抬起眼帘,迎上的是张良兴致盎然的目光。那目光看似柔和,其实只有他自己读得出其中不容小觑的杀伤力,硬要说的话,有些类似于把难缠的猎物堵进死胡同里,只要等待对方自取灭亡就好。
这是属于猎手的乐趣。
果真是个可怕的人呢……
在棋盘上和张良做对手,就要做好被杀的片甲不留的准备。
薄唇上翘,下颚上那撮胡子也跟着动了起来,颜路笑了,笑得胸有成竹。
“子房,若是我胜了这盘棋,你能否把你和卫庄偷偷谋划的事,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这……”
不由怔了怔,张良没料到颜路会突然将话题转回到这件事上。
其实他也并不是有意瞒着颜路,不,应该说的确是有意瞒着,不过这隐瞒完全是出于一番好意。
从那一年,韩国灭亡,他辗转流离来到小圣贤庄,已经过去十年了。他很珍视在小圣贤庄度过的每一天,也很珍视在小圣贤庄乃至整个桑海城所结识的人,尤其,是他的这位二师兄。
正因为此,他才不想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
他,不想连累颜路。
然而……目光上扬,映在眼瞳中的颜路神色坚毅,即便一早就看出他很为难,却仍以胜负为由,逼他说出他和卫庄的计划。
二师兄,究竟是为什么……
“子房……”
正在迟疑之际,颜路的声音再次拨动耳鼓。
“我之前说过了,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是你的同伴,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么?”
诚恳的话语,若说自己没有被打动那绝对是骗人的,然而张良却不会如实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也想相信,可是……二师兄在知道我昨晚是和卫庄见面时,不是动怒了吗?”
“我那是担心你!”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说完颜路自己竟然愣住了。两道剑眉用力蹙成一团,他稍稍低头,像是要躲避某种刺探似的,不再与张良对视。
胸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有什么在里面擂鼓一般。
张良也禁不住扭头看向远处,借由欣赏风景来浇灭灼烤全身的燥热。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如此剧烈的心跳!
颜路并非是认为他有损儒家的颜面,也不是怀疑他与“流沙”有所勾结,而是……担心他……
微笑起来的侧脸不经意流淌过一缕柔和的阳光,张良望着美轮美奂的风景,思绪万千。
不远处,一只蜻蜓落在了早已开败了花的荷叶上,水面不可思议地漾起一圈波纹,许久未曾消失。
张良心中的波纹,亦是如此。
半晌,连下到一半的棋都忍不住发出不耐烦的抗议,这时,颜路忽然行动起来。
啪地一声,一颗黑子下到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位置上,瞬间打破了白子阵营的铜墙铁壁。
“这是……”
连声音都禁不住抬高了一个八度,张良目瞪口呆。
须臾,在颜路成竹在胸的胜者微笑中,他露出一抹苦笑,旋即摇摇头。
“哎,没想到竟然中了二师兄的计……看来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二师兄能够这样制服我。”
“胜败乃兵家常事……愿赌服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偷偷谋划什么了吧?”
“咦?”
闻言,张良歪歪头,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二师兄跟你打这个赌啊!”
“子房!”
听到颜路用近似于吼声的声音喊自己名字,张良笑得双眼弯成了弦月。
“二师兄发起脾气来很有魅力噢!”
“你啊!”
摇摇头,颜路就知道他拿这个三师弟没办法,十年前如此,十年后还是如此。
不过,刚刚张良说他有魅力,不管是否处于真心,他的胸中都因这一句赞美而涌出无尽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