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腿儿的店小二笑骂:“你这酸秀才懂什么!人家才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咋不想想到现在七皇子还在宫里头好吃好喝伺候着,皇上有说啥吗?”
说书先生听得脸色大变,急惶惶打断:“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圣上以仁孝治天下,律法辅国,怎么可能偏袒!”
“啊呸!吵什么吵,没看见客人在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板娘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捧着春花般的面庞,笑得是少女怀春般的娇羞可人,“一群大老粗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啐!那皇甫端和真不识货,换成老娘,管她什么郡主,早跟七殿下跑了。”
老板酸溜溜地说:“那也得七殿下看得上你呀?”
“嘁!死鬼打什么岔!”老板娘横了他一眼,然后望着窗外凋谢的残红哀怨:“别说七殿下,就是有个傻子胆敢不要高官厚禄,抛下荣华富贵要跟我私奔,我都愿意。”
“抛下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私奔的,那才是傻子。”
“是啊!那七皇子就是个傻子!”老板娘突然大声说。
老板吓了一跳,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婆娘嗳,要杀头的!”
七皇子本就飞扬跋扈,此事一出,民怨四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纵使夏帝有意维护,夏景桐也逃不了责罚。
凤鸣殿,凤摇皇后疼惜身心受创的夏景桐,没日没夜地悉心陪伴。夏帝将一切看在眼里,心疼之余更是愤怒。
夏景桐过了几天悠闲日子,看到夏帝踏进来的身影时,便知道父皇兴师问罪来了。
“父皇,儿臣知罪。”他直挺挺地跪到地上,一脸不服输的倔强模样。
夏帝好整以暇地问:“你何罪之有?”
“扰乱婚宴,强抢皇甫端和。”
“还有呢?”
夏景桐认真回想了下,摇头:“……没有了。”
夏帝上下审视他片刻,突然笑道:“你这肆意妄为的性子真不知随了谁。太子谦逊沉稳,行事稳妥,雪卿心性耿直,他们不愿与你计较,你却变本加厉,处处为难,如今甚至牵扯进了苗疆郡主。”
夏景桐震惊地抬头,连日受到的委屈与怨忿刹时攀升到顶峰,还未反驳,又听夏帝说:“皇甫端和与幕莲是朕赐婚,你胆敢捣乱,已是砍头的死罪!”
“父皇要杀了我吗?”他怒目而视,燃烧的怒火烧得胸口发烫,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流出的血晕染了白衣,如点点红梅飘落了雪上。
“你若杀了苗疆郡主,朕只能杀你。”夏帝敛去了笑容,神色冷得阴郁,气势凌人犹如陡峭山峰惊涛拍岸,饶是夏景桐也忍不住心生惧怕。
一念之间,夏景桐答:“是我杀的。”
“你――孽子!”夏帝气极,扬手竟要打下去。
“她要杀我,我为什么不能杀她?”扬起的巴掌狠狠落了下去,夏景桐捂着脸质问:“你从小到大都不打我,现在为了那个要杀我的幕莲打我!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你还不知错?”
“本来没有错,都是你才错的!”夏景桐站起身,忍着让头脑眩晕的疼痛冲夏帝大吼:“你明知我喜欢皇甫端和,还赐婚给他。如果你不赐婚,我怎么会捣乱!说到底都是你引起的祸端!”
夏帝气极反笑:“既然是朕引起的祸端,为了不牵连到你,你走吧!”
“走就走!”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他转身踏出了凤鸣殿,不带留恋的背影看上去十分洒脱。
留在原地的夏帝愣了下,随即大怒:“夏景桐!你走了就不要回来!”
赌气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回来了!你请我也不回来!”
灯火阑珊的泠光殿,上君雪站在高耸的房檐上,遥看着跌跌撞撞穿过一道道宫门的夏景桐。
……
夏景桐并未走太远,伤势复发,拖着虚弱的身子昏倒在了去仙人阁的路上。
“送走了一个,又捡到一个。”花十二背着装有草药的竹篓钻出灌木丛,身后跟着小柒。
花十二把夏景桐,让小柒去准备剪刀热水,他去找伤药。
白衣染成了血衣,从不知道他会伤这么重。剪刀剪开衣物,梨花般雪白的肌肤布满血,很快染红了床褥,除了胸口贯穿的剑伤,身上狭长深刻的刀口子也在流血。
这伤口太熟悉,花十二一眼就断定是上君雪所为。
这时,小柒拿了烫过热水的毛巾去擦夏景桐的胳膊,却被拦住:“给我,你去睡吧!”
小柒担忧地看了夏景桐一眼,犹豫了下,还是把毛巾递给花十二。
临走的时候,小柒把染血的衣物收拾一并带走,花十二满心满眼只有昏迷的夏景桐,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直到子时,守在塌前的花十二朦胧中听见夏景桐的□□,猛地惊醒,意外看见包扎好的伤口全部裂开,雪白的里衣已经染红,他在疼痛中不安分的挣扎,似是陷入了可怕的挣脱不开的梦魇。
“小桐……”
不待细想,花十二焦急地把脉,可是除了脉象微弱外并无不妥。
怎么回事?
一股暗香若有若无地飘来,花十二迟疑地看向窗外,突然神色一变,轻拍床角,翻出隐藏的暗格。
从暗格拿出瓷瓶,倒了一枚药丸,渡进夏景桐嘴里。
花十二稍做细想,又默念蛊诀,唤出的冰蚕蛊在伤口上游走,伤口开始缓慢愈合。
“睡吧,醒来就没事了。”
他留恋地亲吻夏景桐汗湿的脸颊,拥着一同躺回床上。
这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