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虽然从小接受的是西方式教育,但从他自身来说,并不是天主教徒。他不相信所谓的前生来世,也不在乎因果报应,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不是布道者,所以我并不奢求人人都理解我;我也不是信徒,所以我并不奢求布道者的宽恕。所以,相比较手冢虔诚的跪在圣坛前做祈祷,他更欣赏教堂的壁画。那是仿梵蒂冈西斯廷教堂而绘的,精致细腻的画风,充满了对人物内心活动的深入刻画,站在它的面前,忍足觉得内心很平静,配着教堂里独有的空灵的圣歌和巨大穹隆房顶,很容易让人忘却尘世的烦恼。
忍足久久站立在《创造亚当》这幅画底下。画中慈祥而威严的上帝正把右手伸向亚当,好像在给予亚当以力量和生命,亚当渐渐苏醒,满脸流露着希望的光,他左臂轻轻地靠在曲起的左腿膝盖上,仿佛渴望着站立。上帝的指尖将要触到亚当的指尖,这两个指尖之间只差分毫,亚当似乎全神贯注看着这两只将要接触的手。
那样期待的得到一次新的生命。可是当新的生命来临时,我们是否能忘却曾经的过往?扭头看着还在做礼拜的手冢,忍足很想知道他在祈祷什么。面对钉死在十字架上耶稣,又有谁能真正享受自己的生活?殉道者的鲜血铺就了幸福之路,殉道者的苦难换来了人间的光明,一切如果都依赖于坚持自己信仰的殉道者来成全,那么这样的虚浮还能维持多久?抑或是说,手冢,你已经做好了成为另一殉道者的打算?
缓缓看着壁画,不断前行,直至《最后的审判》。曾经米开朗琪罗经过6年的时间,才将这幅绘在圣坛后面山墙之上的巨幅最终完成。耶稣站立在云端,高举着右手,似乎在作出最后的判决,圣母玛利亚,双手拉紧了头纱,似乎在掩盖着她对“世界末日”来临的震惊;末日审判的开始,左边的人群徐徐上升飞向天堂,右边的人群纷纷下降投入地狱,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希望与幻灭的瞬间,进行着殊死的搏斗。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明暗交迭,瞬息万变,似乎能听到凄厉的呼声与呐喊声。
手冢,你相信吗?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你和迹部一定会飞向不同的天堂和地狱。失去了你的迹部景吾,也就失去了最后的羁绊。残酷的不带任何伪装,嗜血的本性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最近从报上又看到他通过成功的操纵股市,获得了几家大企业的控股权。不难想象,如果这样下去,不出10年,迹部景吾的名字会写在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的铭牌上,他会用他的方式让你一直一直的记住他。而你,一定会带着迹部景吾人性化的一面飞向天堂。
默默走到手冢身后,看着他顶礼膜拜的身影,只是静静守候,像曾经守候迹部一样……
很久,手冢起身,无比虔诚的点燃长明灯。
“我愿意用我的整个生命来守护你直到永远,来换取你一世的安康,愿主保佑你,上帝与你同在,阿门。”手冢清冽的声音让忍足觉得他远比站在圣坛上的主教更像主教
“也愿主保佑你,手冢先生。”主教慈祥的声音如同天籁。
“谢谢。”
“这么多年来,一直想问一句,手冢先生在为什么人点长明灯呢?一点就是7年,很少有年轻人像您这么执著了,是您什么人呢?”
什么人?手冢有些哑然,什么都不是,以前还可以说是恋人,现在或许只是路人了。
晚上,手冢做了满满一桌的好菜。当他把最后的主食拿上桌时,忍足真的是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手冢国光,你有完没完?要悼念你可怜的初恋,你自己凭吊好了,干吗拖上我?”
手冢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长寿面,什么都没说。
“你和迹部景吾分手5年了,你到底要怎样?”
“10月4日。你不是也没忘吗?”手冢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如果你真得忘记了这个时间,我今天所做的事好象没什么不妥吧?”
忍足一愣,的确,如果抛开这个时间,手冢的行为真的无可挑剔。每周例行的去教堂做礼拜,每周都会准备丰盛的晚餐来弥补平时亏欠的胃,甚至连每周周末固定的看网球比赛的习惯都没改变,但为什么……
“我以为只有我在意,原来你也一样!”低头,继续吃着晚餐,却如同嚼腊。心不在,任何的美味都只是维持生命的补给品。
“我不像你,我不会做沉浸在过去的胆小鬼。”其实,被人说中伤疤真的很痛,犹如把愈合的伤口重新揭开一般。忍足一直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此刻却被手冢说得如此直接,痛直直的扎在心里。
“你没有资格批评我!至少我只是沉浸在过去而已,不像你还在现实中寻找替代品!”
“你敢跟踪我?”
“如果下次你的衬衫上不会粘有你床伴灰紫色的头发的话,我就承认我跟踪你!”
忍足说不清当时的感受,一方面很高兴手冢看到了自己的寂寞,另一方面又好像被人窥去了最重要的隐私。不知如何应对,于是选择逃避。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得出了家门。留下因用力过大而微微颤动的房门和手冢落寞的背影。
第二天,忍足懒懒的从宾馆里出来。宿醉果然很难受!揉揉发紧的太阳穴,努力回忆着昨晚的荒诞。因为和手冢的不愉快,他整整在酒吧里耗了一个晚上,喝了8杯玛丽,9杯朗姆酒,好像还要了伏特加,记不得了。其间好像还和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