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只要荆雨希望,无论任何事情,任何要求,他都一定会满足。两人能够再次生活在一起,已经是他曾经所能期盼的,最幸福的日子了。
几百年前,荆雨剑碎的那一晚,他被丢弃在永恒的黑暗里,只是他还尚未意识到天地将黑,傻傻地抱着荆雨的断剑,茫然无措,是的,无措,他以为荆雨因为伤重不得不回到原身中,只是原身看起来很不好。
他心慌恐惧,可是荆雨对这样的情形未曾提起过,他在茫然的颤栗中点燃了荆雨一直很想看的烟花。
升上正空的烟花爆裂出鲜艳的花朵。
他抱着断裂的梧吹剑一起看,一定是因为他回来得太晚,所以荆雨哥哥等不及了,累了,才会回到剑里去。
这一夜,直到整整半人高的烟花放到只剩灰烬,他的荆雨哥哥依然没有出现。
第二天,他又拉了一车烟花上山,一定是因为昨晚的烟花不够漂亮,天太晚,他没能买到全城最好看的烟花。
第三天……
第四天……
终于,他领悟到一定是荆雨哥哥太累,可能需要睡得久一点时,他已经悄悄掉过几次泪。
陵珑出门远行,他找不到人来商量医治荆雨的办法,堂堂人皇殿下,在这时间里寻过不少有名无名的铁匠,而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对梧吹剑的状况束手无策,欲言又止。
他抱着荆雨哥哥一定能痊愈的念想,绝不愿听见相反的论调,他甚至想要杀死那些无能的铁匠,却又想到他的荆雨哥哥是那么心软,他要改变自己,绝不能再做会让哥哥伤心的事情了。
对了,他们还有了孩子。
他把断剑梧吹用白布裹得严丝合缝,每天都背在身后,而身前,他就在奶娘的辅助下轻轻用手臂摇晃小小的生命。
因为是一对龙凤胎,两个小家伙闹腾极了,喂食得一起,睡觉也得一起,当他把精力投入到他们身上,对于荆雨再也不会归来的惶恐才稍稍减弱。
在两个孩子长大以后,他也经常带两个孩子到山谷的私塾去看烟花,并且暗暗期盼他身后的剑能够痊愈。
或许他也已经开始意识到离别,但在那之前,仍然保留着一分希望。
直到,两个孩子为荆雨立下衣冠冢。
就连孩子都明白,荆雨已经不再回来,为什么他不相信呢?
在这儿之前,所有人,包括似乎有苦难言的陵珑都在告诉他,剑断魂灭,剑灵不会再出现,可是他不相信……
因为荆雨哥哥明明说过,会回来。
也明明说过……会痊愈……
裴澜之从噩梦中惊醒,慌忙从沙发上坐起,他仔细地打量着家里的天花板,还有倒映着清晨微光的窗玻璃,客厅角落萨拉杰听闻响动,从窝里探出头来,施舍般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去接着睡了。
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卧室,裴澜之为了夜晚也能像小黑球一样留下,并且不让荆雨为难,他主动保证不会随意进入卧室,所以现在,他只能靠坐在卧室门口,凝神静听荆雨平稳的呼吸。
他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在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在那段痛苦的记忆之后,他很怕这一世的荆雨会落下心理上的创伤,但好在荆雨大部分的夜晚都可以安眠,反倒是他,就连看到荆雨手上沾着番茄酱都会颤抖,继而联想到当年荆雨遭过的罪。
他的荆雨哥哥,本该由他诚恳地道歉,再一心一意呵护,怎么能让人这么糟蹋呢?
所以他入魔后,曾经远渡东瀛追查那个男人的下落,最终在金陵城追踪到了当时已经步入中年的东瀛男人,他把东瀛男人像是待宰的小鸡一般拎到一处无人荒郊,男人最喜欢刑罚,他便在简陋的草屋内折磨了男人整整七天七夜。
眼看男人生不如死,嚎哭着求他赐死,可是哪有这么容易?裴澜之在满手腥红中想到了荆雨,想到荆雨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因为身体实在残破不堪也曾哭着乞求给一个痛快。
裴澜之捏着东瀛男人碎裂的下颌,“我给你痛快,谁给我痛快呢?”
就像东瀛男人曾对荆雨做过那般,他大发慈悲地开始为男人上药疗伤,“你叫得真难听,我要不高兴了。”
毕竟男人不像荆雨拥有自愈的能力,这么玩下去就死了,于是他还好心地把东瀛男人放归家中。
当夜,东瀛男人组织了大批人手上山杀他,同时自己又悄悄坐着马车出逃。
裴澜之将打手们一一弄死,却放缓了追逐的脚步,猫捉耗子,耗子要是不能活蹦乱跳,哪里还有乐趣呢?
他的内心彻彻底底扭曲了。
半年后,他把好不容易能下地走路的东瀛男人重新抓了回来。
在东瀛男人的绝望中再一次开始他的复仇,因为不满男人完全没有求生意志,他将男人的两个孩子四个老婆一同绑上荒山,要是东瀛男人不照他的要求去做,他就把他的儿子和女人一一卖去做奴隶。
东瀛男人嘶吼道:“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而他则猖狂地笑着,甚至笑出了眼泪,倏尔茫然地望着漆黑寂静的星空,“那谁把我的荆雨哥哥还给我?”
东瀛男人压根不关心自己的老婆,倒是有几分心疼儿子,可惜也只是几分而已,在接连几天酷刑之下,东瀛男人甚至提出父债子偿,让自己的儿子替自己承受痛苦。
裴澜之为了不让他如愿,将他的身体缝缝补补,勉强续到了那一年的冬天。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