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齐眼瞧着那男子朝自己步步走来,及至面前,那双浅笑盈盈的眼也一点一点逼近,深深印在郑齐眼中。
真是好看啊,郑齐迷迷糊糊地想。那眼睛微微上挑,笑起来弯弯的,水光潋滟,仿佛十里桃花都开在这人的眼中,却丝毫不觉媚俗,这才是真正的姑苏美人吧。
郑齐看着那男子的眼,一直看着。看着他笑,看着他靠近自己,看着他欺近自己的唇,然后唇上传来淡凉的气息,几乎溃散的神智突然回转:“你到底是谁?”
男子退后,面上有诧异之色,却仍弯着眉眼,道:“小生阮蝉龄。”
蝉龄?阮蝉龄?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了。
郑齐揉着太阳穴,再仔细看那个人。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他,怕是在做梦吧?
做梦?对,做梦。
郑齐忽然无比清醒,自己在做梦。这人不就是上次梦中的吗?
忆起上次的梦境,他说他是郑齐枕边的箫,郑齐更是又惊又疑:“你到底是人是妖?为何入我梦境?”
自称阮蝉龄的男子见郑齐脸上神情几番变化,便知道郑齐反应过来了,道:“在梦中你竟能如此清醒,也是难得。”
说完,又后退两步,朝郑齐作揖,道:“小生阮蝉龄,生前为姑苏人士。现在,孤魂野鬼一只。”
鬼……郑齐一时蒙了。竟然这么大方就承认了……吓死人了!不过,这鬼生得真是好看。
阮蝉龄见他不做声,以为他吓坏了,赶忙解释道:“大哥莫要害怕,我实无恶意的。我进京赶考途中遭歹人杀害,尸身未被埋葬,魂魄便困在随身携带的竹箫中,难见天日,又不能投胎。前几日感应到大哥的血气方才能入梦活动一二。”
“那你为什么要……呃,要和我做那种事……”
蝉龄闻言,愣了一下,脸慢慢红了,半天才低声说:“之前所作所为只是……只是为了报答大哥。”
郑齐听他说完,心中又是一阵波澜起伏。从前只在传奇话本和民间传说里听过有貌美女鬼情系落魄书生的故事,没想到这种情节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还是个书生男鬼!
郑齐一脸迷茫。饶是他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事,此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是上天知道他是个断袖,所以安排好了?
蝉龄见郑齐继续默不作声,也不再说话,抱着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偶尔偷偷看他一眼。
色字头上一把刀,郑齐不傻,懵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清了清嗓子道:“没想到蝉龄年纪轻轻竟遇到这样的事,真是红颜薄命啊……呸,真是天妒英才啊。”
说着,走过去执起蝉龄的手,诚恳道:“你我既然有此缘分,我定好好待你。”
蝉龄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自己的手,道:“大哥不怕我?”
“怕什么,你虽非人,但你又不是来害我的。”
“你不嫌弃我?”
“怎会,蝉龄风姿卓然,怕是我配不上你才是。”郑齐眼神越发真诚。六十文让我买到你这么个宝贝,这辈子没做过这么值的买卖。
“我魂魄虚弱,日后恐怕只能与你在梦里相见。”
“无妨无妨,你身子要紧。”
就这么一来二去,三言两语,郑齐与阮蝉龄算是一见倾心,勾搭成奸了。
郑齐其实本不是那么色令智昏的人,但他一见这阮蝉龄,便没来由的喜欢,就好比之前买那支箫一样,没有理由的喜欢。
这后面的几天,郑齐白天收购蚕丝,晚上便与蝉龄在梦中相会。郑齐自小离家在外奔波,一个人惯了,难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只觉得这蝉龄一言一行无不合称自己的心意,不知不觉竟真是动了心,心里也存了与其长相守的念头。只是他毕竟来历不明,郑齐还是存了个心眼,找客栈的小二询问一番。
“您说姓阮的人家啊,城东倒是有一户,他家小儿子叫蝉龄,可惜前两年进京赶考时失踪了,不知可是您要找的?”小二接过郑齐给的碎银,眉开眼笑地答道。
郑齐揉揉眼角,道:“没什么,就帮个朋友打听打听。”
收了钱的小二相当服务相当到位,关切道:“我瞧您脸色不好,可要帮您找个大夫。”
“没什么。”郑齐婉拒道,“最近忙得很,许是没休息好。多谢了。”
问过小二后,郑齐放下了心。但现下蝉龄一介孤魂,难见天日,又魂魄虚弱,不知哪天忽然就魂飞魄散了,这般吃苦受罪,两人要想谈及将来真是难事。自己忙过这阵子又要离开姑苏,得好好计议以后才是。
这天郑齐一来便对蝉龄道:“我有件事同你说。”
蝉龄正在桌边写东西,见郑齐来了,忙放下笔迎上去。郑齐好奇道:“写什么呢?”
蝉龄笑笑:“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又道,“你不是有事同我说吗?”
郑齐这才想起,把心中的忧虑同蝉龄说了。
蝉龄显是有些不信,道:“大哥莫要开玩笑,我能在梦里陪陪你,已是我的福气,哪敢奢求与你长相厮守。大哥早日找个夫人才是正道。”
“夫人,什么夫人。我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一个。先是你引得我,现在我真心待你,却说这样的话,你这不是戏弄我吗。”
蝉龄讷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又叹口气道,“我若是不做孤魂野鬼,便是要去投胎。我若是想投胎,先要找到自己的尸身正式下葬。我本是突遭横祸,那尸身怕是早烂在野地里,或是叫野兽啃食了,哪里还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