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御风好奇地瞧着他放在桌面的一本簿子。他们进门后,黄一铭才将它合上,之前却是拿着一根细炭条在上面涂涂画画的。那簿子不常见,是以竹木削成平板状,边缘穿孔,中间夹纸页,再用麻线订成。
“石兄?”
只是没等他发问,黄一铭似已发现了两人目下的异状,开口试探。目光在他和石桐宇面上来回梭巡。
梁御风轻摇羽扇,笑道:“在下姓梁。”
不愧是号称明察秋毫的天下名捕,一照面就看出他们俩的壳子和芯子不对劲儿了。他不由暗自佩服。
黄一铭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白翎羽扇上,微微一怔:“原来是梁公子,黄某失礼了。”
“哪里哪里。黄大哥果然名不虚传。”梁御风眼睛发亮,嘴上也快言快语,“那本簿子让我瞧瞧呗?”
黄一铭想必是第一次遇见他这种毫不见外的人,顿时就是一愣。
“瞧瞧而已,别这么小气啊。”梁御风的手都已经伸过去了。
黄一铭略一踌躇,还是依言将簿子递了过去。
梁御风兴致勃勃地打开,发现内页都是用木炭条绘成的人物速写,与寻常技法不同,寥寥数笔却栩栩如生。后面连着几个还略有点眼熟,仔细一看就是这酒馆里的客人和小二。
梁御风不解:“黄大哥,你画他们做什么?”啧啧,又不是美人,有画的必要吗?
黄一铭答道:“在此等候时闲来练手罢了。”
梁御风草草翻阅,发现里面无论男女老幼都没一个好看的,笔法太过写实。他兴趣大减,正要交还簿子,忽然翻过一页,眼前倏地一亮。
他赶紧翻回那页,顿时被画中人丽色所慑。
——那甚至并不是一张完整的画,只是随意几笔勾勒出的一张脸而已。倒像是画者情难自禁涂抹出的思念中的影子。
画中少女眉眼慧黠,巧笑嫣然,生动情态跃然纸上。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当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梁御风啧啧赞叹,还想细看,却听见石桐宇一声冷哼。
他茫然抬头,黄一铭已经伸手过来,“啪”一声合上了簿子,迅速拿了回去。
“人美画更妙!”梁御风尚在感慨,“唐朝有画里真真的传说,我看黄大哥也不多让。”
黄一铭神色略显局促,干咳两声,却不说话。
石桐宇怫然道:“废话恁多。你还记得我们此来有正事要办吗?”
梁御风见他翻脸,无奈摊手。
这时石桐宇开始向黄一铭简单讲述来龙去脉。隐去了梁御风的身份来历,只说要寻找一个人讨回定魂珠,两人才能恢复原状。
“这么说,你们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位故人?”黄一铭恢复了镇定,也许是见多了这类怪力乱神之事,听罢此事也并没大惊小怪。
“是啊。”梁御风点头。
黄一铭沉吟,忽然抬头看向他。梁御风一怔,这才发现那双平淡无奇的眼睛直视他人时,竟是如古井深潭,澄澈见底,不生一丝波澜,仿佛能倒映出人们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梁公子,你与这位故人是何时结识的?”
“已经有三年了。”
“不知你们相识时,此人年岁几何?”
“他比我大个几岁。当年也不过是二十出点头吧。”
“如此说来,此人现今的年岁应在廿五左右。”
“不错。”
黄一铭淡淡道:“难怪恶人榜头号恶人纵横江湖,找上的都是三十以下的英雄豪杰。”
梁御风不禁错愕:“咦,你猜到我是谁了……”
石桐宇对这点却是早有预料,波澜不惊。
黄一铭温言道:“梁公子孤身入中原,搅得当今江湖大乱。黄某虽不是武林中人,也听过你的名头。”他的目光掠过梁御风手中的白翎羽扇,“更何况,你这般品性世上罕见,即便换了躯壳,又怎会见面不识?”
梁御风脸皮可厚,只当他是夸奖照单全收,轻摇羽扇,得意道:“黄大哥谬赞了!”
石桐宇早习惯了他的厚颜无耻,黄一铭却是首度见识,噎了一下,好半晌才艰难开口:“梁公子,你虽然武功过人,这样找人却是大错特错。”
“哦?”梁御风不由停下摇扇。
“此人能与梁公子结交为友,武功应是不弱?”
“这……还行吧。”梁御风犹豫,“当然肯定远不及我了!”
黄一铭点头:“即便他不算绝顶高手,能与你谈武论道,武学见识想必也是不会差的。”
“那倒是。”
“这样的人才,又是这样的年纪,即使在中原武林,想必也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是啊。”
“故而梁公子自来到中原以后,找上的都是少年成名的一方豪杰。”
“不错。”
“白道英雄易见,身份也多在明面上。所以梁公子特意把寻访的重点,放在了那些常人难得一见的黑道枭雄身上。”
“正是如此!”梁御风已经觉得这人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了。
“而梁公子闯下这偌大名头,武林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此人有心来见,早应该现身。”
“但他却并没有露面。”梁御风苦恼道,“我此前一路行来,从未掩藏行迹,可是也从没收到过他托人传来的任何讯息。”
“那当然是因为他并不想露面。”石桐宇忽然插口。
黄一铭缓缓道:“而且他应该有着绝不会被梁公子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