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朔夜……去国外是吗……”
杉浦的办公室接到来自草佣的连络时,又是个雨夜。八楼的窗口闪电不绝。打在窗上的雨势,就像莲蓬头喷出来的水似的。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暂时预定整个暑假都待在瑞士,然后到纽约去。谢谢医生那么照顾他,我想至少要跟你报告一
声。”
“谢谢你如此费心。……可是,事情决定得真急呢!朔夜是否有了什么心境的变化?”
“不晓得。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别人是没办法那么轻易看透的。”
被摆了一道,这真是惨烈的讽刺。
“教人听了真不是滋味呢!草先生要同行吗?”
“不,我在这里还有工作,朔夜交给那个难缠的朋友照顾了。表面上是兼顾静养的留学,不过听说那里有个
研究did的心理治疗专家,好象叫薮本吧!”
“薮本医师的话,我也知道。他的专门是sd,但是热心研究,是个非常杰出的医师。我想可以放心把
朔夜交给他。如果需要病历的话,请随时吩咐我送过去。”
“恩,我会说一声。”
雷声隆隆作响。天花板的照明瞬间暗了下来。
“朔夜的情形如何?”
“没有恢复主人格——借用医生你的话,这么说对吧?不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抱歉,那是为了方便才这么称呼的。”
杉浦一面苦笑,一面陶醉地听着对方的噪音。不管什么时候听,都让人想要永远听下去。
“没有。他还是老样子,在我们面前装得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治疗的事,可能会等到他在国外安定下来之后
再提吧!”
“是吗……?不过,朔夜要去纽约啊……。一定会很寂寞吧!”
“会吗?我想他一定已经懒得再照顾四处跑的父亲了吧!”
“不,我是指你,草先生。”
“你不会觉得寂寞吗?像我,只是儿子去毕业旅行一个星期,第二天就担心得工作都没办法做,甚至想拿私
房钱就这样跑到冲绳去呢!那是我儿子小学时候的事。实际上,我还着的跑到羽田去了,真的是个傻母亲吧?外子老是笑我保护过度。”
“只是被嘲笑还好。我差点没命了。”
“……什么?”
草以生气的声音说明。
“朔夜还很小的时候,因为杂志的企划,我得到亚马逊四处旅行三个月左右,为了要不要带朔夜一起去,和
龙一吵翻天了。出发那天早上,我试着想把朔夜偷偷装进旅行箱里带机场,结果被龙一那家伙狠狠在头上踢
了几百脚,鼻梁骨都给踢断了。飞机起飞的时候引起大出血,差点没死在飞机上。”
“这……还真是……痛快呢……”
“常有的事啦!哪个父母都是一样的吧?”
“是啊,父母亲这种人,或多或少都是爱操心的,不过,通常是不踢断对方鼻梁骨的。”
杉浦这么加了一句,觉得似乎看得见草在电话另一头微笑的模样。一旦对方对自己有亲近感的时候,不管
是隔着电话或什么,依然能够传达过来。
“他是你那么疼爱的儿子,要放手让他到别处,一定会很担心吧?纽约的话,不是短短几个小时就能抵达
的。”
“不过在这之前,我也几乎一年有一半以上都待在国外。只是把家从东京移到纽约而已,没什么差。朔夜也
已经十七了,不是需要父母亲事事干涉的年纪了。”
“朔夜记得你想把他塞进旅行箱的事吗?要是告诉他这件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我的鼻子被踢断的事吗?”
“不,是你有那么疼爱朔夜的事。”
草又沉默下去了。
事实上,父亲——尤其是日本的父亲,是极端不擅长对家人表达爱意的人种。除去原本就害羞的个性,日本的
父亲真心相信”父亲只要工作就好”,”小孩子是看着父亲的背影长大的”这种信条,因此更加难以改善。
草八成也是这种类型。
经常不在家的父亲。照顾儿子的祖父猝逝,突然被留下的两人。平日的沟通不足,再加上没有血缘关系。父
亲不知该如何与突然长大的儿子相处,迷惘不已;儿子想要回应父亲的期待,拼命压抑自己扮演好孩子——扮
演一个不管是寂寞或任性,都不敢表达出来的好孩子、一个品学兼优的模范生。
心理治疗当中,朔夜让人感觉到的”模范生”形象,是否就是源于这种原因?表面上是一对理想的父子,但
是实际上,却在不知不觉中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这有是另一个典型。
更何况,为了双重人格这个重大的秘密,朔夜不得不在他与父亲之间筑起一道高墙。他之所以会如此害怕被父亲知道真相,恐怕是因为对他而言,会被父亲疼爱的儿子、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而不可能会是每天在街
上徘徊、和男人上床的孩子。
因此,朔夜更加压抑自己,憎恨做出相反行动的交换人格。——他的真心话、他真正的苦恼,不就在这里吗?
为了当一个理想的儿子——为了当一是受父亲疼爱的好儿子。
“……这么说来。”
草像在凝视着远方似的开口说道。
“这是我前一阵子突然想到的……刚收养朔夜的时候,他常常提到一个在船上的朋友的事。日说那个朋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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