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拖拖拉拉些什么”看到女人只是失了魂似地呆站在那里,文礼愤然大吼。夏丽茫然跨步走来。文礼催促似地把背转向她,下一瞬间,那张脸却像机关人偶似地,僵硬地转向女人,眼睛缓缓睁得老大。
“夏丽……”
“……他才十四……”紧握飘着硝烟的手枪,夏丽梦呓般地呢喃。 “可怜的荣泼。自己一个人待在那种地方,一定很冷吧!一定很暗吧!……你说过,只要我们听你的话,你就会给那个孩子吃好的、穿好的。明明这么约好的……你为什么杀了他!”
文礼往水中倒落下去。夏丽满是煤污的脸,被泪水划下两条白线。她朝已经动也不动的男人背后,把手枪里的子弹射个精光.然后精疲力竭似地缓缓倒向前方。她的背后,插满了数量骇人的金属片。重叠倒下的两具尸骸,被浊流卷蚀而去。
前往停机坪的通路,陷入了恐慌状态。争先恐后地涌上阶梯的人们,被熊能燃烧的火焰和黑烟堵住去路。就算能够分开人群,幸运地逃上甲板。停机坪也早已空掉了。
在楼梯入口处彼此推挤的人群前,贵之看了草薙一眼。看到这一瞬视线.草蕞便了解了贵之的意思。两人同时返回了原路。“通路和各个房间应该都备有救生衣才对。”
“我去。你把小鬼和这孩子送上甲板。”贵之把不愿意离开草薙、紧抱住他的小男孩硬是拖开,用单臂抱起他,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柾细瘦的手,踢开通往甲板阳台的门板。月光照耀着无人的木制甲板及黝黑的海面。人群的悲鸣和怒号声,从上面的停机坪传了过来。在开始倾斜的甲板上。为了不让两人滑倒,贵之把孩子抱到膝上,要他抱住自己的脖子,让柾背对栅拦坐下。他的双手紧抓住栅栏,把孩子夹在柾的身体和自己的胸膛之间。
柾一险茫然。失去生气、变得混浊的眼睛,虽然望着贵之,视线却穿过他的身体,望向遥远的某处。肩膀瘦了一圈。手肘和颈子变得筋骨可见。脸颊削瘦、眼眶凹陷,简直变了个人。毫无光泽而干燥的头发凌乱地伸长.可能是许久没有入浴,整个身体发出酸臭的味道,脸和脖子都沾满了污垢,真的是惨不忍睹。
他经历了多么大的痛苦、遭受了多么大的屈辱?内心百感交集,贵之的视野被泪水模糊了。他握紧柾的左手,轻轻按上自己的脸颊——确定他完好无缺的手指。
“……柾……”
没多久,草薙便抱着荧光橘的救生衣回来了。
“不巧的是,小艇卖光了。用这个忍耐一下吧!”
“三个啊?丢铜板决定吧!”贵之接过救生衣,首先让孩子们穿上。草薙在旁边一屁股坐下。
“……吁……累死我了。我就在这里抽根烟休息好了。贵之,你带着小鬼和那孩子先走!”
“有时间在那里开玩笑,就过来帮忙!”
“夜晚的大海,实在教人提不起劲哪!看起来又冷,而且还有那个,水母也会出现。我很讨厌那玩意儿碉!小时候被水母刺到屁股,那股痛楚教我永生难忘呢!”
“别开玩笑了,快点……!”贵之回过头去,皱程了眉头。草薙伸出双腿、无力地把头靠在墙上,即使在黑暗当中,也看得出他的脸色相当地糟,额头到太阳穴全都渗满了冷汗。
“你从什么时候就在忍了?”
“别这样啦,我身体可是二十岁以上禁止侵入……好痛!”
“让我看!”贵之按住扭动身体想要推开自己的草薙,施以触诊。右边的肋骨断了两根,还有右脚。恐怕不是骨折,就是骨头裂了。 焦躁感涌上胸口。脚还好,可是肋骨……。这里距离海面有数公尺。要是入水时的冲击,让折断的骨头刺破肺部的话——。
“大人……要不要紧?”
“……嗯,不要紧的。”
小男孩担心地望过来,草薙用力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推他的背,把他塞给贵之。
“这孩子拜托你了。未满十五岁的小孩,不在我的守备范围内。” “……笑话只要有你那张脸就够了!”
“说老真话,我痛得快死了。连一步都动不了,也站不起来。”
“别说那种没出息的话,我不想听你抱怨!”
“真是不懂幽默的男人哪!”草薙一边的脸颊痉挛了。他本来可能还要笑的吧?好象呼吸都很痛苦,草薙的胸口“呼、呼”地上下急促起伏。 “救生衣只有三件。用四是除不尽的。你不是很聪明吗?因为是东大出身的嘛!”
“是你太马虎了!你一定只随便找了一两个房间而已吧!你从以前就这样,随便又马虎……”
“……贵之。”
“干嘛!”
“冠城飒……是我的爱人。”在草薙面前跪下,就要为他穿上救生农的贵之,听到他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顿时停住了手。脖子的肌肉仿佛被泼了冰水似地,瞬间僵住了。草薙单手按在侧腹上,无力地闭着眼蹄,他白色的吐息在眼前飘动。
“我从他小时候开始就认识……已经交往快十年了。他也是我工作上的伙伴。飒怀疑我和小鬼的关系,不管我告诉他多少次,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他就是听不进去。……飒打从心底嫉妒小鬼。的确,小鬼真的很可爱。健康、永远充满了太阳的气息,率直而耀眼……没有任何人不会喜欢上他的。”
草薙望向柾。少年穿着橘色救生衣、失了魂似地抱着膝盖靠在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