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口气甚大,但立意也大,俞莲舟听后一笑:“好,那二师伯就等着看了!”
殷梨亭伸手摸摸张无惮的脑瓜,笑道:“我们可都担心你去了天鹰教让人给教坏了,你倒还想反过来把天鹰教教好不成?”
话音未落,内堂的门打开,张三丰当先行了出来。
众人忙起身行礼,张三丰至上首坐了,命诸弟子都坐下。
张翠山对儿子使个眼色,张无惮行至前方来,恭敬道:“见过太师父!”
张三丰温和地对他颔首示意,道:“无惮孩儿,我问你,此间有三人,一者富可敌国但庸俗乏味,一者出身名门但品质卑劣,一者武功高强但大奸大恶,这三人虽品德有别,但皆可为朋友肝脑涂地,若让你选一人相交,你当选谁?”
众人皆知他此问意在试探张无惮心性,均在心中默默给出自己的答案。
张翠山最为紧张,心道,品质卑劣之辈和大奸大恶之徒都万万不可选,唯庸俗之人,尚还可与之结交,只盼孩子选对。
张无惮回道:“太师父,我为什么不能都选呢?天下难道还有嫌自己朋友多的吗?何况还是肯为我肝脑涂地的朋友。”
张三丰一愣,又问道:“若是让你成为其中一个,你当如何选?”
张无惮答道:“我愿与三人相交,但不愿、也不会成为他们三个。”
他是不愿从三者选一,这才百般推脱,倒是十分机智。张三丰哈哈一笑,他向来不喜自持身份扮前辈高人,遂起了逗弄小辈之心,追问道:“那若是时局所迫,你不得不成为他们三个之一才能度过难关呢?”
张无惮也笑了:“太师父,我有了这三个肯为我肝脑涂地的朋友,遇到困难时,自然有他们相助,何必还需我去变成他们呢,岂不是舍近求远?我只能做我自己,做不来别人。”
张三丰大悦,击节叹道:“好!”
他观同张无惮这三问三答,他的三问固然刁钻古怪,但张无惮答得自成回环,滴水不漏,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张三丰招手将张无惮叫到身侧,笑道:“如你这般年龄者,能有这般心志的实是不多。”
他看出张无惮乃是极有主意之人,人虽小小,志气比成年人还大,绝非会安心在武当山上修身当道士之辈。
张三丰心道,他自小在无人荒岛上长大,又没人教他这些,可见这孩子天性便是如此,何不放他下山一展抱负?若是一味横加阻拦,强行约束,坏了他天生天养的真性情,反倒不美。
张三丰为人豁达,也无太大正派邪派的偏见,稍一沉吟,便道:“你虽非我武当弟子,但翠山乃我亲传弟子,老道做主允诺此事,如今只有三件事,需得依得我。”
怎么这三件事儿的梗谁都喜欢用啊,我傻弟弟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欠下赵敏三件事儿的承诺呢。张无惮后退数步,面容肃穆,行礼跪拜:“全凭太师父吩咐。”
“我同你外祖神交已久,佩服他慷慨磊落,豪气干云。你外祖神功盖世,以一己之力撑起偌大天鹰教,你可同他学些家传武艺,但绝不可另拜他人为师。”张三丰道。
当小辈的侍奉亲长,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谁都不好阻拦,何况殷天正除了性情偏激外未见劣迹。张三丰却不愿张无惮成了哪些魔头的弟子。
张无惮恭声应了。古代极为看重师承,天鹰教也就殷天正是超一流高手,余者不过而而,他还真看不上眼。
张三丰又道:“若是学些邪门手段,老道不会禁着你用,用来铲妖除魔、驱除鞑虏便可,但绝不可对正派人士出手。若是正经武学招式,则无此虑。”
他要管着张无惮不对正派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但若是双方光明正大地过招,正派弟子输了,那是技不如人,他才懒得管。
张无惮却道:“太师父,弟子常听父亲提起,您曾言武功不以正邪分,正派中也有心思诡诈的小人,反派中亦有磊落之辈。若是碰上那些欺师灭祖的正派人士,我打不过他,使个招将他制伏了,这也不行吗?”
这倒也有道理,张三丰颔首道:“那便绝不可用此滥杀无辜。”
他见张无惮应了,便说出第三条:“天鹰教同诸多门派嫌隙甚深,日后怕还有争端,人家杀上门来,自无不还手之理,只是若未到鱼死网破之地步,还得以化解两家仇怨为首要。”
这也是张三丰同意此事的最主要原因,他看张无惮行事,虽带着邪性狠辣,却绝非大奸大恶之徒。
若日后他长大成人,哪怕不带领天鹰教除恶向善,只化解天鹰教同诸多门派的嫌怨,便算是有大功于武林了。
张无惮一一应了,张三丰又让小道童取来一个盒子,打开看里面并排放着两样兵器,左是虎头钩,右是判官笔,这两样物件于武林中并不少见,只是观其制式,同寻常的虎头钩、判官笔又有些差别。
张三丰道:“你父亲行走江湖,有‘银钩铁划’之美称,此乃他少时练武所用,今日赠于你,还望你时时自省,效仿乃父行事。”
张无惮口中称谢,双手捧了过来。
张翠山悚然动容,这对武器确是他惯用的,还是他初出江湖前,张三丰命人打造了烂银虎头钩和镔铁判官笔赠予他,原用的这一对便让张三丰收走了。
他本以为年代久远,早就遗失了,却不料师父竟然保留至今。再看上面漆涂光滑,显是有人时时把玩,定是张三丰思念爱徒,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