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奕可不管这些,他抬头挺胸,大步走了进去,古朴的令牌被他随手挂在腰间,一晃一晃,分外醒目。
也许是为了忙那位楚易真人的元婴并没有多少人在。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最后一层,雷奕一愣:窗前站了一个人,穿着妙真宗惯例的白衣,从背后看去,身姿挺拔。
他大咧咧地准备上去打个招呼,就见那人已经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平淡的目光在掠过他腰间的令牌之后立刻锋利起来,那一瞬,雷奕甚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感觉到了杀意。
猛地想要退后,但是他居然动弹不得,雷奕身上顿时冷汗直流。
这、这是元婴修士!
“前、前辈,”雷奕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是你们妙真宗的客人,不是偷溜进来的……我还认识你们弟子,沐云你知道吧,我可是他的好朋友!”
他的话逐渐流畅起来,甚至开始信口胡编:“这次可是他再三恳求,我才来参加你们妙真宗的元婴大典的!你看,这是他的令牌!”
再怎么样,沐云可是真传弟子,这人总要给个面子吧?
然而,雷奕绝望地发现,随着他的话越说越多,“前辈”眼里的森然之意就越来越重……最后,他索性住了口,眼睛四处瞄着,希望能找到一个生机。
这生机很快就来了。
“师兄。”清冷的声音,是沐云。
于是,雷奕就见眼前之人立刻收起了杀意,笑吟吟地抬了眼睛,也不回应,只是那样望着,像是等待顺毛的猫儿。
这个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比喻让雷奕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摇摇头,迫不及待地求救道:“道友救命!”
见沐云的目光带了一分疑惑地看过来,雷奕正想展示一下自己是如何动弹不得的,就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不夸张地说,很像假摔。
沐云:“……”
雷奕:“……”他现在去跳黄河,还来得及吗?
坚强地爬起来,他抹了把脸,转身就往外走。
麻蛋,丢脸丢到其他宗门里来了!
走到一半,他被沐云叫住了。
“道友还有何事?”雷奕无精打采地回头。
“我的令牌。”沐云说的简洁明了。
雷奕:“……”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等他走了,沐云转身对上楚易一眨不眨的眼睛,轻唤一声:“师兄?”
楚易笑吟吟地:“何事?”
于是沐云知道,师兄又不开心了。
若非他有着敏锐的感知,只怕会真的以为师兄一切如常,就此忽略过去。
也不知师兄是怎么养成这样的习惯的?
心里琢磨着,沐云上前,一边抬手,一边淡声道:“我方才去师兄的住处没有寻到人,便猜师兄是来了这里。”
他解下楚易挽发的长簪,看着那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柔顺凉滑,犹如丝绸。动作自然地重新挽起,不过之前的簪子被他收起,换上了另一只。
潋滟的红,映着纯粹的黑,分外相衬。
“恭贺师兄元婴大成,”仔细地看了没有不妥的地方,沐云这才退后一步,声音清冷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这柔和一下子熄灭了楚易心中所有的不快。
“多谢阿云,我很喜欢。”楚易笑如春风。
沐云疑惑地看着他:“师兄不曾看过,怎么知道是否喜欢?”
楚易坦然:“师弟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他的眼眸纯粹如星,深深浅浅,只倒映出了一个人的影子:“有阿云的恭贺,足矣。”
沐云一怔,心里再一次浮起了说不出的悸动,眼神不知不觉间柔和极了。
“我……亦如此。”
低低的声音,像是许诺。
*
最近,一桩事将整个道门都炸的霹雳响,火速流传开来。
中陆隐约有位居首位之势的妙真宗,它的宗主的唯二的弟子,结成了道侣。
——这并不稀奇,也许有人会说。
但如果这两人都是男人呢?
那——妙真宗宗主可能要愁白了头发。
其实岂止是愁白了头发?对于宗主来说,一出关就听说自己的两个徒弟要结成道侣,并且亲眼目睹了他们某些亲密的举止——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天——咦,不是红色的?
也许是闭关闭出魔怔了……宗主木然地转身就想回去,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是——有些事情,避是避不过的。
作为这对道侣的师尊,他不得不担任一个差事——主持大典。
是的,在楚易兴致勃勃的要求之下,他们有了极其盛大的典礼,盛大到整个道门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其实如果不是怕师尊受不了,在大典的中途晕过去,楚易还蛮想把自己上一世的属下也请来的。
不过……眼睛瞥过人群中几个熟悉的身影,楚易弯了弯唇。
在他们的见证下,也不错。
“师兄。”也许是他出神太久,沐云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询问意味。
楚易笑:“我们已经是道侣了,阿云无需再唤我师兄,”他俯身,唇角擦过沐云的耳畔,“我单字一个‘尚’字。”
只有世俗界才有“字”的讲究。沐云没有多问,只是握住了他的手,应了一声。
脑中若有若无闪过的画面让他抿了抿唇。
还是……不要让师兄担心了罢。
高台上,宗主忍不住侧了侧脸,老脸泛红。弟子的恩爱……实在是让他不太能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