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栖对他的似乎看法改变了,她向他看过来时似乎少了些东西。
眼微眯起,施景深沉默着走了出去。
雁栖并没有走的太远,在会客厅的门廊前停了下来。
施景深走近她,然后朝东侧指了指,“我们去西院。”
施家大宅面积很大,里面分了三个部分,除了正中间的主宅外,旁边连接着东西两院,两院和中间的主宅都靠内湖连接。
大宅里屋子都是红瓦灰墙,木质窗门,卧室彼此相连,门也是双开的。
可以说,施家的宅子无论是院内设计还是建筑风格都属于最老式的中式大宅。
古朴高贵,也格外赏心悦目。
雁栖一边看着四周院落,一边跟在施景深身后。
两人穿过湖上的拱形桥走向西院,在湖边的凉亭里停了下来。
雁栖朝四周看去,与刚刚的东院相比,西院的面积不大。
不远处的连排宅子似乎正在修补,周围堆满了砖瓦木柴。
收回视线,雁栖已经很淡定地看向施景深。
当她把现在的施景深和她记忆中的人分开看待后,对方就只是一个疏离的商人而已。
拿出面对木雕委托人时的态度,雁栖再次摆出客套的笑脸自然问道:“施先生,我们要聊什么?”
这样疏离客套的雁栖让施景深皱起眉,只是他并没忘记谈话的事:“谈谈协议书的事。”
“好。”
“雁小姐,你们拿过来的协议书先不提真假,部分词句是模糊的,你清楚吧。”
“嗯。”雁栖点点头,并不苦恼地说:“协议书里使协议书成立的条件中有一个条件字句不清,所以现在很难清楚这个条件达成与否,我们能不能得到东秦木雕厂的一半。”
“所以你也应该清楚这份协议书现在不能立刻生效。”
雁栖坐到石椅上,燥热的夏日夜晚,身下微凉的触感让她十分享受:“我知道有专业的机构可以将协议书修复好,那段模糊的句子很快就会清晰。即使现在它无法立刻生效,但依旧是一份受法律保护的协定文件。作为协定内容的受益方,我和我爸爸有权要求施氏暂停东秦木雕的关闭事宜,不是吗?”此时的雁栖不再被过去所困,整个人理智又冷静,如锋利的箭,对着谈判的另一方蓄势待发。
商场上的谈判博弈施景深不陌生,但此时和雁栖的交手让他诧异至极,他抬眸看向雁栖,“继续。”
星亮黑眸直视而来,目光专注地看向她。这一幕和过去太相似,雁栖垂下眼避开,维持着冷静轻声继续着:“这份协议书你可以在我们律师的陪同下拿到专业的机构鉴定真假,但我认得奶奶的笔迹,可以确定它是真的,所以我可以现在告诉你我们的目的,如果施氏可以放弃对几名工人及其家属的指控,同时停止关停东秦木雕的计划,选择和工人协会沟通一致后再决定的话,我们会放弃东秦木雕厂这一半的继承权。”
施景深没再出声,他站起身背对着雁栖开始迅速分析整件事的利弊。
思考了无数种应对方式和结果,最终他发现只有根据雁栖说的处理才能保证利益最大化。
东秦木雕厂一半的继承权,不仅包括厂间及生产利润,还包括那一半的土地。
一向以利益说话的施景深不准备弄清楚雁栖父女为什么会放弃这份财产,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把东秦木雕厂送出去,即使是一半。
想明白这些,施景深转过头看雁栖,爽快地答复:“好。协议书我会送去鉴定中心鉴定并修复,这段时间我不会继续推进关停计划,并且会撤销相应指控。”
雁栖嘴角露出浅淡的笑意,施景深从她上扬的嘴角收回视线,继续补充:“雁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我做这些都是建立你的承诺上,如果协议书修复好之后你们反悔的话,我手上的证据依旧可以让那些人再次扯进官司里,并且我不会再有退让。”
雁栖应声侧头,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敛去了对彼此的莫名悸动,此时的他们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谈判对手。
雁栖收笑,点头:“施先生放心,你说的事情我很清楚,并且我们不打算反悔。”
走出施家大宅的时候雁东锦还有些不敢相信,在雁栖身边一直嘀咕着事情竟然就这样解决了。
雁栖心不在焉地点头应着雁东锦,她刚刚一直紧绷着神经全副武装地和施景深谈判,直到走出施家大门她才彻底松懈下来。
快走出施家巷口的时候雁栖默默回头看了一眼施家的院门,此时天色已晚,暗橙色余晖从天际线铺散开,水瀑般喷洒向天地,罩向了施家大宅,院落四处,茂密植株间有院灯盏盏亮起,一眼看去,整个宅院就像是一副染上暮色的油画,有着别致的美丽。
雁栖知道她大概再也不会踏入这里了。
她在心里轻声做着告别,对着这副美丽的“油画”,以及油画中那个精致温暖的少年。
“再见。”转过身的同时,她将告别留在了原地。
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