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完成,紧接着就该接受分配、离开学校了。
叶修还是没有出现,一点消息都没有。
蓝河渐渐地在生活中习惯了见不到叶修的日子,可是心里又极其不习惯。平时斗嘴打架比不过叶修,总是被那个人气到面红耳赤,写论文报告的时候那个人会厚脸皮地蹭过来让他帮忙,训练时会看到那个人获胜以后骄傲嘲讽的笑脸......自己嘴上对那个人各种嫌弃,可是又从来没有真正厌烦过那个人、以及过往的生活。
所以时间越长,生活的空档越大,蓝河就越是介怀,总希望好好地睡一觉第二天醒来下床就可以看到躺在下铺呼呼大睡的叶修。可是想到睡觉蓝河又会想到自己的那个梦,原本以为梦和现实相反,都是些无稽的幻念,现在看起来一步一步接近事实,每一次回想心里就是一阵堵。
终于在浑浑噩噩的等待中到了不得不离校的日子,室友一个接一个相继告别,去往不同的城市成为各色重要的人物,蓝河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对着空空的宿舍发呆,低头看看叶修的下铺还是一如往日,眨了眨眼,动手把叶修的东西也打了包归置在床铺上。
两个人的行李,这么多东西,蓝河一个人带不走,他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把叶修所有的东西都扔在军校,于是带上了电讯课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他们一起编的密码,一支叶修常用的、挺好看的钢笔,还有一盒放在抽屉里的、没来得及拆包的烟。
即使没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也总要带走一些,算是一种凭证吧。
等下次再见到他......见到再说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
关上门离开的那一刻,蓝河忽然很怕,怕再见到他,已经是物是人非的世界。
唯一有些安慰的是,他不需要离开很远,他的工作地点就在南京。
枪法顶尖的狙击技术、出色的电讯才能、利落不凡的身手,再加上很好的出身和知识素养,这无疑是成为一个优秀特工的条件。现下的内战,将来与日本不可避免的战争,都需要大量的情报人员战斗在秘密战线,如今的未雨绸缪储备人才,也是为了日后战争的胜利。所以蓝河被点名进入军统南京站,开始了走出学校的另一种生活。
即使那个人不告而别突然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可是并没有理由因此停滞不前。过去的,是一种朝夕相处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以后的路可能都要蓝桥春雪一个人走,不论有没有后来君归的那一日。
喻文州放下手中温热的茶杯,抬手揉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上品的茶香好像没有什么作用,依然是眉目紧锁。
刚刚从这个座位上离开的人,用牙签蘸着茶水,在木纹桌上留下了点横相连的字符信息。
“刺杀失败,刺杀组覆灭,一叶之秋已被捕。”
果然,自己的担心都作了实,最坏的情况都已经发生。没想到这么关键的位置会发生叛变,自己之前遭遇的危险,只是一个开始,敌人真正的目标是南京。这其中的每一步自己都料到了,可是一步迟步步迟,顿悟总在事发之后,设法补救的节奏总是比局势发展慢一拍,最后万劫不复。
敌人明白他们眼中简单无二的目标,那么集中所有人的精力、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一个人,对于南京军统的精英们来说并不是很难。于是从哈尔滨到南京,一路上那个人平安无事,在南京准备的最后一击,也是最有把握的一次刺杀,也以全军覆灭告终,一切的努力都没有抵挡得住,拼命保全的人还是被暴露了身份。
喻文州穿上外套到茶馆前台,借用了公用的电话,发出了他最终的决定。
“兑子。”
还有兑子的机会。但喻文州不觉得庆幸,只觉得无奈。
“蓝河,这个人交给你审吧,好不容易抓到的□□头目,正好看看你的能力。”
蓝河有些不明所以,他是行动式的干将,进军统南京站不到两个月,已经出色完成了三次针对亲日汉奸的刺杀任务,平时审讯都不是他的事,考验能力这是从何谈起......
不过在这个地方,新人没什么争论的权利,和上级搞好关系是必不可少的,服从命令、把任务完成好当然也是必须的,蓝河虽然是个坦诚正直的人,却也不得不周旋人际关系,毕竟这是政治环境中的生存之道。
布置什么任务,尽力做好就可以了,等到拥有足够的经验和威信,再去追求别的东西吧。
蓝河准备了审讯的记录本,穿过长长的、灯光昏黄的走廊,来到大楼深处的审讯室。审讯室没有窗户,门上也没有可以看到室内的玻璃板,只有打开门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这种设计,也是为了审讯可以封闭进行,不受外界的干扰。
蓝河来到门前,礼貌地敲了两下,推门进去,在他的审讯办公桌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是位主任身边混得不错的副官。
果然是对自己的考验吗?审讯一个人都要派来一个督查人员。
既然是上面的意思,蓝河也不好拒绝什么。于是目光移到别处,落在背对着自己、坐在嫌犯位置的人。
忽然间呼吸停滞,蓝河震惊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
蓝河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什么思路都没有。平时以冷静、沉稳为形象的他此时却什么打算也计划不出来,什么都搞不清楚。唯一一点,幸好蓝河具有相当的心理素质,这个时候就算心里有一千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