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林靖现在与朝廷之间的对立关系,但,在对蛮人的态度上,夏三郎相信,林靖对蛮人绝无好感。所以,对于林靖可能会袭击朝廷大军的猜测,夏三郎的判断更偏向于,林靖倒是有可能趁机去京师截和。
好在,夏三郎与林翊的判断分歧很快得到了林靖的证实,林翊率东西大营人马经晋中时便遇到了徒小三所带领的北靖军,当然,北靖军内里软甲,外头则一半为流匪打扮一半为倭匪打扮。林翊徒小三皆为当世猛将,彼此间都未留情面,林翊是早就想明白自己的立场,纵是朝廷确有不妥之处,可陈柒宝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何况,江山倾覆,并非小事,林翊仍是忠心朝廷的。至于徒小三,他亦是百战之将,他不是不想留情面,只是,战事不比他事,一旦他留情,死伤的便是他麾下弟兄。故,徒小三亦是悍勇非常。
徒小三直接冲断了林翊的中军,好在,林翊在前,夏三郎押后,虽则中军被断,军队依旧未乱,整个战事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半日,徒小三便命收兵离去。林翊见徒小三来的突然,退的也极迅速,不由微微拧眉,想不通北靖军这是在发什么颠,还是有什么大招未放。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却是重整军队。
待得军队整理停当,舒静韵脸都白了,无他,林泽不见了。
舒静韵私下令家将去寻林泽,悄同林翊说了一声,林翊也是心下一沉,舒静韵轻声道,“北靖军这么大的阵仗,也不可能是来掳夺阿泽的。”
林翊道,“先莫声张。”
林翊与林靖只是道不同,他们是嫡亲的兄弟,而非有什么仇怨。就是林泽落到林靖手上,林翊也不担心儿子安危。只是,这是林翊长子,林翊是断不能让林泽落入林靖之手的。他太明白林靖的本事了,倘叫林靖得了林泽,凭林靖那一手的挑拨离间,林翊都不愿意去想。
何况,他带林泽在身边不过是出兵前方有的想头,打仗并非小事,林靖不可能为一个林泽便让北靖军出关来突袭朝廷兵马的。林泽约摸是头一回经着战事,出了什么意外。不过,林泽身边亦有林家家将,若是出事,也当是活当见人,死当见尸。
林翊的判断很准确。
林泽的确是出了些意外,他,他头一回被他爹带出来打仗,还遇着匪类突袭。林泽那叫个激动啊,这一激动,带着人拼杀起来,他自己都不知跑哪儿去了。
乱军之中,林泽也是骑马跑出去才发现,迷路了。
好在,林泽觉着,自己不是没有运道。
他带着家将很快就遇着了一户人家,待得走进,才发现,不是人家,而是一处大帐。如今春暖花开,蓝天白云之下,浅溪碧水之畔,帐外站一人,或者因晋中的春风仍是带着一丝冬日未尽的寒意,那人披一袭白狐裘,面相精致单薄,却又有小半张脸被颈间风毛遮进狐裘,让人看不清相貌的同时,更显出几分荏弱,一看就不是身体很好的模样,不知为何,林泽总觉着这人有些眼熟。
林泽欲上前问路,家将却是拦住了林泽,轻轻的摇了摇头。
林泽只是有些年轻,并不笨,想着这人虽相貌单弱,但,身边人无一不是浑身悍勇,绝不逊于身边家将。林泽断定,这定不是寻常人物。而在战场附近,竟有这样的人物出没。林泽没有上前,那人也没说话,看向林泽的目光有些欣慰又有些伤感。
一时,那人微微颌首,招手示意林泽上前。
林泽是这样生机勃勃的青葱年华,他觉着在这人身上并未感觉到恶意,便要下马。家将却是道,“大爷当心,出门在外,必要谨慎方好。”
“是啊,不若我先过去问一问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林泽示意家将,“这位公子身边侍卫这么多,而且,个个骁勇。他就是有恶意,咱们也走不了。”俐落下马,便上前而去。几位家将连忙下马跟随,还有两人却是始终未曾下马,而是留在了原地。
林泽到那人面前,才发现,先时远看尚不觉,如今打近瞅,这人相貌愈发出众。尤其那一双仿若秋泓的双眼,染上笑意时竟让人觉着,这春寒料峭的山风都带了些许甜香暖意,那人道,“我离家时,阿泽你尚小,不想,你如今都这样大了。”
“你记得我?”以貌取人,是说陌生人给自己的第一印象。谁不喜欢漂亮的人,孔圣人都难以免俗,何况林泽。纵林泽也知此人此时出现在此处,十分可疑,却仍是禁不住对此人生出几分好感。
“我如何不认得你,我看你出生,你的名字,还是我进宫请姑母取的。”那人说着,解开颈间毛领暗扣,露出那被毛领遮住的小半张脸,林泽身边的家将不禁喊了声,“四老爷!”
林泽少时模糊不清的记忆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重新刷了一层再鲜艳不过的色彩,那有些记忆不清的人重新在他的记忆中鲜活起来,林泽喜的上前,直道,“小叔!真的是你!小叔!”
林靖看林泽喜的恨不能蹦起来的模样,心下亦很是高兴,挽住林泽的手,“可不是我,来,咱们帐内说话。”挥挥手,令家将们都留在帐外。
家将们一见竟是自家“死而复生”的四老爷,自不疑有他,也便放心林泽随林靖去了。
一进帐子,更是温暖的紧。
帐中桌椅床榻一应俱全,林靖挽着林泽的手坐榻上,随手拿了个桔子给他吃,道,“这打仗的路上,吃喝都不能讲究,吃苦了吧?”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