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汐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低头看看手里的酒,仰头又饮下一杯,想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像个市井妇人一样操这些琐碎的心。
凡事玩世不恭的殿家二少爷第一次知道,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么揪心的痛。
“哥”最终还是悻悻地叫了一声,“你想陆凌哥哥吗?”,殿子期的眉心突然颤动了一下,然后斜眼瞪他一眼。
“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你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殿子期抬手饮下一杯酒,轻轻叹息:
“九年了……”
“你是怎么熬过来了的?”
“……”
怎么熬过来的,九年的相思,日日蚀骨,夜夜入脾,殿子期比任何人都更懂得这种相思有多痛,多苦。
越是在旁人欢天喜地的时候,这种痛就越强烈,从心底慢慢爬上眼眶,不湿润,就是涩,涩的眼眶生疼。
殿子期转头看到殿汐,仿佛一瞬间这个调皮捣蛋,只知道插科打诨的弟弟好像长大了。
“哥,你最近好像还是很忙”
“是啊,要不是跑来找你……”
要不是跑来找你,京城里王亲国戚的门槛都快被殿子期踏穿了,鬼魅一般高傲的人,跪在吏部邢大人的紧闭的朱漆门外,如同阶下囚一般,撇弃尊严和门世于不顾,一席长发散落,认刮风下雨,炎暑寒冬,为了那个牵肠挂肚的陆三鞭,如此骄傲的人也扔掉膝下的黄金。
九年了……
“要是陆凌哥哥救不出来怎么办?”殿汐小心翼翼的问。
“拼了命也要救”
殿子期望着远处的灯火,淡淡的说。
这话殿汐从前问过他无数遍,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一样的。
他陆凌是什么人?有多重要?值得你堂堂殿家大少爷为他拼命?殿家七十六口人都不重要?我殿家的门楣不重要?父亲母亲的名誉不重要?要你殿子期跪在大街上替他求情?你不要脸,我们殿家七十六口人都不要脸面了吗?
一脚踏碎琉璃屏风,摔着家中的玉如意,殿汐曾经怒火攻心,没大没小的大声呵斥着殿子期。
可如今九年了,再次听到这从未变更过的答案,殿汐开始渐渐明白,开始慢慢佩服殿子期的果敢与坚定。
只要是为了那个人,什么都敢,什么都值得。
“哥”殿汐轻轻地叫了一声。
酒劲上头,微风吹过,酒意更浓。
或许是冲动,或许是放肆,或许是殿子期坚定的眼神在他的脑海里撞了一下。
殿汐缓缓他抬起头,看着殿子期深邃的眼睛,字字清晰地说:“弟弟不孝”。
第10章 第十章
方平日日精心照顾,不敢一丝倦怠,可林双却还是一日比一日憔悴,本就没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头发没精神的歪扎着,手腕细到可以一指便捏碎一般。
心病还需心药医,倾尽全力的照顾又有什么用,我终究不是他。
林双还是喜欢没事就自己去转转,方平从不跟着他。
林双偶尔去看幺儿,有一日见到他送一位显贵的客人离开,本以为是个平常的客人,却隐约见到他用手为那人抚平肩口,然后笑殷殷的,等他离开好久都还站在原地,直到那人背影彻底看不见,才转身回去,一转身看到街口站着的林双,笑着点点头,然后提着衣服缓慢的进去。
又进了春风楼。
那时的那个眼神,充满了不舍和期待,大致是期待那人会突然转身回来,就跟自己一样。
那时,每次看着殿汐拿着钱去春风楼的时候,林双也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期待他会回来说:今日不去了,再家陪你。
方井村的夏夜很热闹,蛙声蝉鸣不断。这几日林双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方平知道,他宁愿在外面踏着那人曾经走过的路面再走一遍,也不愿回来,看到站在房间里的人非他所愿。
方平买了酒,在家等着林双回来。
林双回来的时候,方平已经有些醉意了。
到了想要说明白的时候,我心甘情愿的陪你,但我不愿意看你日日消沉,夜夜憔悴,只因为我不是他。
如果你不需要,我也心甘情愿的离开。
红衣少年给林双倒了一杯酒,随即给自己斟满,
“你我相识多少年了,双?”
“快二十年了”
“我一直喜欢你,你可曾知道”方平醉意朦胧的说。
“知道”林双没有躲避,淡淡的回答。
“我从不曾见你喜欢过谁,若有,我也绝想不到是他”或许是因为酒的关系,方平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为什么是他。
林双自己也没想过。
那个春风拂面的少年时期,红衣少年拿着一束樱花,兴高采烈的跑到林双面前将花放进他的手里,大笑着说:明日不用上学,我带双去摸鱼吧。
或许在那一日也曾有过心动,但却不及在习惯了眼前生活的时候,有人温柔的问过他:
这一生,可曾放肆过一回……
或许是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也或许是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
也许是自己没出息,但林双对那夜嘶磨时耳边的那句呢喃,念念不忘。
“我……忘不了他……”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这些时日装作无济于事,不曾掉过一滴泪,却还是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那个人的身影就如同入魂入魄一般,如影随形。
“我想我……”
“林双!”
没来得及再次说明,门口突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