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叫住了,“可以单独谈谈吗?”
已经走到门口拉开玻璃门的展培风,难得点头,退回了餐桌前。
包律师强调要“单独”聊,查晓沅不得不放弃偷听的不良行为,跟着江梁坤挑了一个好位子瞎聊天。
“展哥这么就过去和他聊了?”查晓沅做着夸张的表情,用不敢置信的口气喋喋不休。
江梁坤只好点了一道甜品来堵她的嘴,顺便给单独聊天的那两人也点了一些东西。
“我的委托人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自然是有善有恶的,她与丈夫常年资助贫困生,在人品上不说多恶,至少是有善的。这场名誉纠纷发生的时间太久远了,你这边给出的理由也非常勉强。是人都会犯错,我的委托人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同意赔偿。”包律师将何佳意写的道歉信放到展培风面前,继续说,“不如大家留个退路给彼此?您也知道网络暴力是有多么严重的。”
展培风不看道歉信,看这个英年白头的包律师,这个男人脸上带着老实的笑,似乎是有点怕他。
“你说我的证据很勉强,那你看过七年前的案子了吗?那可是她的证词啊,白纸黑字记录着的。”展培风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把道歉信扔到垃圾桶里。
“这与那件事无关。”包律师快速说完,与展培风毫无感情的眼睛对上,突然就心虚地接上一个字,“吧。”
包律师不敢说这其中没猫腻。他接受谢鹰隆夫妇的委托后,申请查看七年前相关案件的档案遭到了拒绝,还是发了公文明确拒绝的那种。
“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包律师有些坐不住,怕自己的下场和那封道歉信一样在垃圾桶里,没法让气势强起来。
他偷偷打量着展培风,鬼鬼祟祟的眼神与展培风毫不遮掩的眼神撞在一起,好不尴尬。碰巧服务员端着两杯饮料走过来,包律师在心中谢天谢地,生硬地转了话题,“饮料不错。”
展培风尝了一口,评价道:“太甜,不好喝。”
包律师摆手:“不不,甜才对。”
今天绝对是包律师职业生涯中最想抹去的一天,谈判谈到“某店的饮料好不好喝”,耻辱,大写的耻辱。
不过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的和谐不少,展培风多喝了几口饮料,包律师也感慨地说:“你们提起这样的诉说到底有什么目的啊?根本得不到好处。”
“目的?你作为律师应该更清楚。”展培风将空杯转了一圈,盯着杯底说,“这个名誉案的直接证据在七年前的案子里,进入司法流程后一定要扯出来的。”
“那些以为可以凭借解决我而平步青云的人,七年了,却还在原来的位置。”
“他们一定会注意到,并且只能看着我,如何平步青云。”
查晓沅虽在和江梁坤聊天,但心和眼睛都不在这边,偷瞄那边半天终于看见展培风起身走过来,心情好了不少,问他:“怎么样?那个白毛怪没把你怎么样吧?”
“不用担心。”展培风挥手走人,没什么负担的样子。
查晓沅紧跟她大哥展培风身后,屁颠屁颠地一起走了。而江梁坤隔着店里装饰的流苏,对包律师展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
包律师一阵恶寒,等服务员要求结账时才感到回到了真实世界。看清账单上的甜品和热饮,他后知后觉最后那个古怪的笑容。
攒点钱容易吗?包律师苦哈哈地掏钱包,最后用一句话结束了他的一天——唉,哪有这么容易。
星星幼儿园。
“今天在幼儿园做了什么,可爱的小手镯?”妈妈方画来接展守拙,照例要问这样一句话来确保无意外事情发生。
展守拙小朋友只挑着自己感兴趣的讲,“今天学了一个叫西西弗的外国人。”
方画:“然后呢?”
“他推石头,一到山顶石头就滚下去了,他永远都做不到的。”
方画想了想,讲深了小孩子哪里懂,只是她不喜欢“永远”这个词,便说:“小手镯不要轻易说‘永远’哦,这是一个……你以后才会懂的词语。”
展守拙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一样思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变成“大手镯”呢?
方画哄完展守拙睡觉,把清单上的事项一个个勾掉。勾到倒数第二个“问他回不回来吃饭”时迟疑着给展岩打了电话,忙音无人接听稍后再播。
方画挂了电话觉得自己突然就空闲了,去勾最后一个清单事项“看新闻”。什么新闻是个心照不宣的问题,她随便打开一个新闻软件,横幅的大头条想不看都不可能——《日夕案最新进度:名誉案撤诉》。
她草草浏览了新闻页面,想起守拙下午说的话“他永远也做不到的”。
撤诉的热点挂着的几天,江梁坤抱着自己的全身家当和展培风挤在一间房内。
“车子卖了,房子租了,值钱的也当了,我现在只付得起房租二百五。”江梁坤躺在他最喜欢的摇椅上和展培风说话。
钱虽然没了,生活的情调不可以丢。
“出去还可能被打死。”江梁坤咋舌,林琅的中年妇女粉丝群体太可怕了,譬如某房租大姐。
展培风不知道是该用冷漠还是沉得住气来形容,没点特别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冷淡,“孤注一掷了?”
“天才,成语用得真好。”江梁坤打了一个响指。
他继续说:“不过这不是一个冒险举动。我一定会赢,你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