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上前来,看准了他拿得是鞭子,便想要夺走他的缰绳,将他从马背上拽下来。那夷人的力气大得吓人,久安倒吸一口气地甩出了鞭子,照着他的脖颈抽了过去。
那夷人低吼地揪住了久安的鞭子,牢牢地攥在了手里,随后猛地一拉。
久安惊呼了一声,顷刻就歪了身体,险些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急急地提了一口气,一脚蹬住了马镫,勉强地定住了身躯,随即想将鞭子从那夷人的手里夺回来。
可未等久安用力,那夷人便将手中的鞭子一缠一绕,借着久安的力道,欠身跨上了一只马镫,疏忽高起了半个身体。
久安心腔子一抽,瞪大了眼睛。
那夷人低咒地骂了一句话,随后伸手拧向了久安的脖子。
粗糙的大手在离久安脖颈大约一寸之时,久安的眼前闪过了一道白光。
“啊————!!”
嘶哑痛苦的尖叫伴随着滚烫的血雨在下一刻喷薄了久安一头一脸。
他不敢置信地依旧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夷人攥住鞭子的那只手臂,被一把剑给齐根斩断了。
嘴角尝到了甜腥,久安觉得头脸被人用力地抹了一把,定睛一看,他有些恍惚地看见了袁峥,他双眉紧皱,将手中的长剑交到了自己的手上,低沉而迅捷地说:“往后面躲!”
话音刚落,袁峥便回身将一名叫嚣的夷人一脚蹬开了。
其时,余人也都手脚并用开始将扑涌而来的夷人竭力地挡出去。
“库莫将军!我殷军绝不杀降军,可对背信弃义者,是绝不留情的!”被围在正中央的赵羡瞪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库莫沉沉地喊道。
库莫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左左右右地环顾着,似乎拿不定主意。
袁峥飞快地勒马冲到了库莫面前,带着一脸锐气用夷语说道:
“库莫将军!杀了我军主使,待我军尽数渡河,尔等也难逃一死。倘若库莫将军悬崖勒马,肃止部下,我军定既往不咎!”
随即,他目露寒光地低低说道:“若库莫将军如此执迷不悟,就陪部属……”他敏锐地一个转身,旋腿踢向暗暗靠近的偷袭者的脑门,随即快手夺过他手中私藏的断刃,笔直压迫地指向库莫,道:“……一起上路吧。”
库莫只觉得此人浑身上下弥漫的杀戾之气比断刃上的利光还迫人,忍不住上下地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咽喉。
他仓促地看了看不断上岸的殷军骑卫,以及成排被率领而来的弓弩手,额上密匝匝地起了冷汗,眼珠左右地一动,他犹豫不决地深吸了一口气。
“库莫将军!”袁峥默默地环转了手中的断刃,昂首厉声质问着。
“来人!来人!”库莫终于被逼着咆哮出了声音:
“二心作乱者,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带着夷人惯有粗重的喉音,沉然却响彻河畔上空。
库莫毕竟是小王爷,又亲自领兵多时,在夷军之中仍是有威望,而残部里,誓死效忠者有之,忠心不二者亦有之,如此一声过后,绝大蠢蠢欲动者果然停在了原地,那些蜂拥在赵羡四周的夷人也十之八九地停下了动作。
不过仍旧有人置若罔闻一心玉碎,嘶吼地继续朝赵羡扑去。
而袁峥眉目若冰地调转了马头,踏人而奔,毫不怜惜地将拥堵的夷人践在了马蹄之下,在靠近董逵之时,一把劈过了他手中的长剑,纵手就挥向了就要冲破季川西围挡的一个夷人后脑。
久安在一片血腥里看见了那夷人的脑袋开了花,红的白的,一股脑儿地全部炸了出来。
气息粘稠,满目血红,没了脑袋的身躯缓缓地跌落,露出了身后袁峥杀戮挞伐的面容。他的眼睛没有光,他的眉心很深,久安有些不认识他。
抬手去抹眼睫上的粘腻,待触到自己脸上方才遗留的血迹时,他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河畔的哗变渐弱,残部凌乱地站立着,呆呆地凝望着被杀族人的鲜血晕染着土地,渐次湿润弥漫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
这时,赵羡排开紫禁卫勒马走了出来,看向库莫,道:“库莫将军与我军,究竟是敌是友?”
库莫脸色青白地不去看赵羡,低低地用中原话答道:“是……是友。”
赵羡拧眉问:“那便请库莫将军就此表一表诚心吧。”
库莫缓缓地抬起眼帘,“如何表明?”
赵羡侧目看向一旁,低低地说道:“袁峥,你以为如何?”
久安等人略感讶异地将目光投向赵羡与袁峥。
袁峥立马,居高临下地抬起下颌,对库莫说道:“请库莫将军,亲自将部内叛逃者抓回……”
库莫默默地点了点头,仿佛有些如释重负,刚要出声答应,只听见上方的袁峥继续说道:“亲自诛杀。”
河畔的风声一紧,赵军一部尽数渡河而来。
弓弩手搭弦而立,犹如人墙。
库莫闭上了眼睛,颔首道:“是。”
92、风雨前夕
黄昏时分,三千叛逃者,不论军民,全部诛杀于河畔,尸首投河,染红了河面终年不散的淡淡雾气。
入夜,赵军一部开进了扎勒台父子在云中丘的营盘。
营火闪烁而起,点亮了夜空。
季川西用木枝轻戳着篝火中央的火石,随后拍了拍双手,站了起来,可一转首,迎面就看见一只鹿头近在眼前,脑门上还带着一只箭。
“哎哟!”他皱眉往后一退,受了惊吓。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