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公告,梁啸迅速离开了国相府,回到青云里时,已经过了晌午。
荼牛儿本来要去拜见一下这位能教梁啸箭术的高人,却被梁啸阻止了。梁啸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荼牛儿被说得烦了,牛眼一翻,恼道:“阿啸,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没有啊,我只是让你嘴巴严些,不要乱说。”
“我像是乱说的人吗?”荼牛儿涨红了脸。
梁啸盯着荼牛儿看了半天,用力的点点头:“像。”
“绝交!”荼牛儿气得大吼一声,转身就走。
梁啸哈哈一笑,也不去追,自顾自的回家了。他和荼牛儿交往这么多年,说过无数次的绝交,却从来没有超过一天,也许半个时辰后,荼牛儿就会来找他了。
走进家门,梁啸先到西厢房看了一下。和往常一样,母亲梁媌正在织机前忙碌,听到梁啸的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一眼,低下头继续忙。
“饭在锅里,羹在灶上,自己吃吧。”
“阿母,你吃了没有?”梁啸凑到织机前,看着母亲额上的汗珠,突然有些内疚。
“我已经吃了。”梁媌见儿子眼神奇怪,不由得笑了一声:“怎么了?”
“哦,没什么。”梁啸挠了挠头。“那个……我今天又遇到胡来了,还斗了一回。”他把在国相府门前遇到胡来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阿母,我……又惹祸了。”
梁媌停下了织机,瞅了梁啸一眼,眉头微蹙。“你这事做得的确不太妥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黑手,哪能保得万全,难免会有人看出破绽。真要报仇,堂堂正正的向他挑战便是,输了也不丢人,若是侥幸赢了,他也没什么话可说。”
梁啸翻了个白眼,老娘不愧是单身妈妈,这份豪气可不比男人差。
“我知道了。”梁啸本来想说我现在就找他挑战的,话到嘴边,又道:“我会好好练箭,然后向他挑战。”
“嗯,这才像个丈夫。”梁媌满意的点点头,又忙碌起来。
梁啸出了西厢房,听着身后哐哐的织机声,心情非常沉重。虽然老娘说得轻松,可是他却清楚,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胡来讲体面的情况下。一旦胡来不讲体面,动用胡家的权势来对付他,他们母子就像是面对一头巨兽的蚂蚁,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刚才还是冲动了,只顾一时痛快,却没想到后果有多严重。
梁啸在廊下站了片刻,又走进东厢房。囚徒桓君正坐在窗下,轻轻揉着腿,一只精光湛然的独眼注视着梁啸,神情淡漠。“打听到什么没有?”
梁啸没有说话,在他对面的席上坐下,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回桓君,石里没有桓生这个人,辜负了桓君厚托,实在惭愧。”
囚徒看着自己的手掌,淡淡的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准备放弃了?”
“是的。”梁啸转过头,看向西厢房,沉吟了片刻:“我与桓君素昧平生,妄图桓君射艺,实在有些不自量力。广陵城藏龙卧虎,鱼龙混杂,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玩不起这样的游戏,还是退避三舍的好。”
囚徒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富贵险中求,的确不适合每个人。”
梁啸再次施礼,起身离席,正准备离开,囚徒叫住了他。
“你过来。”囚徒说道,同时平伸左臂,如持弓状。“你摸摸我的肩膀。”
梁啸犹豫了片刻:“桓君,无功不受禄,恕不敢受。”说远,一揖到底,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囚徒一动不动,看着梁啸离开,嘴角歪了歪,一抹笑意一闪而没。
门外,梁啸的嘴角也闪出一丝笑意,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厨房,取下灶上的饭菜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梁啸走进了西厢房,坐在织机旁,继续自己的目力练习。梁媌觉得奇怪,看了梁啸几次,却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忙碌着。
母子俩各忙各的,一直忙到深夜。梁媌织完了锦,抬起手,轻轻敲打着酸胀的肩膀。梁啸连忙起身,站到梁媌身后。“阿母,我帮你捏捏。”
梁媌眉毛一挑:“你为什么不去练箭,却学起了这等侍候人的手艺?”
“阿母,磨刀不误砍柴功,练箭的时候还没到,练了也是枉然。按摩虽是侍候人的手艺,可是儿子侍候母亲,又有什么好丢人的?老莱子古稀之年,还彩衣娱亲呢。”
“这又是什么故事?”梁媌诧异的问道:“啸儿,你说的这个老莱子和老子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故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梁啸暴汗,一不小心又露出马脚了。
梁啸费了一番口舌,把老莱子的故事遮掩过去,回到自己的住处,洗漱一番,脱衣上床,却没有睡觉在,则是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一举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东厢房的窗户响了两下,然后便有囚徒桓君的拐杖点地的声音响起。接着,厢房门吱呀响了一声,又恢复了平静。
梁啸很想起来看看,但是他没有动。
他大致能猜出来人是谁,他也很清楚,这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以自己的本事,根本瞒不过他们的耳目。与其如此,不如以静制动,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再作计较不迟。
他从石里出来后,又折回去问里正关于大赦的事,可不是信口开河。在他提到桓生这个名字的时候,里正的神情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