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两只手都在颤抖,连一向只有温柔语气的她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凌厉而歇斯底里,“你说,你当初答应过我们什么,你说你不会再打架了,可是你现在在干嘛,在干嘛?!”
除了那一次的聚众斗殴,先前的一次打架是因为村上有个不务正业的小流氓想要调戏方柔,二狗子为了保护她就跟那人干了一架,因为毕竟有力量之间的悬殊,二狗子的一根小手指被木棍打断了,为这方柔愧疚了很久,也希望二狗子以后不要再为了替她出头而受伤。
而永远只讲正义不讲牺牲的,从来都不会在众人面前哭的二狗子,忽然被方柔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眼睛也红了一圈,连喉咙里艰难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哑哑的,“柔柔,我只不过是想替诺诺出一口恶气,我见不得你们俩之间的任何一个受委屈……”
方柔心里懂得二狗子的好,阮诺心里当然也懂,可是这样用校园暴力解决问题的方法实在不是她们所能接受的,方柔听得二狗子似乎语气里有一丝丝的悔恨之后,语气也变得和缓很多,“你不想我们受委屈,你还可以总其他方法啊,没什么每次都是打架打架,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早上没来我跟诺诺是有多担心你吗?你一向都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完全正确的,听不得别人的半分意见,可是你有想过我们的感受吗?”
方柔虽然年纪也不大,但因为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而她脚底下又有一个弟弟和妹妹的缘故,所以她比同年龄的孩子都格外成熟懂事的多。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然家里有个奶奶帮着照应着,但因为奶奶岁数渐渐大了,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也聋了,所以家里大部分的家务活都是方柔一人大包大揽着,即使是这样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阮诺都从来没有听她抱怨过一句,只是每当团圆佳节的时候,她心中的难过,她多么希望爸爸妈妈可以从遥远的广东赶回来,她多么希望也只做和爸爸妈妈翅膀下安营扎寨的小公主,可是她知道爸爸妈妈要在外地挣钱供养她们姐弟上学,她更知道爸爸妈妈的辛苦,所以她总是比别人格外地会珍惜一段感情或是一段时光。
二狗子虽然脾气也犟的很,但他却是听劝的,尤其是听方柔的,但是当方柔让他给江寄北道一个歉的时候,他却始终是抗拒的。
二狗子对江寄北的成见并非是一天两天了,而昨天阮诺的那个‘踩脚门’事件不过是个□□,他一直觉得方柔是对这小子有意思的,所以即使江寄北并没有哪里惹到他,他也看他不爽。
男生之间的过节就是这样,要不然好的时候就能好到穿一条裤子都不带嫌弃的,要不然就老死不相往来或者针锋相对,江寄北对二狗子并不是很熟悉,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况且二狗子的学习成绩又太差劲,而江寄北的成绩在学校总又是拔尖,虽然不想说成绩差的学生就一定不好,成绩好的学生就一定怎么样了,但现实情况就是他们确实很难玩到一块去,况且江寄北本来的性格就是有点孤僻难合群的,二狗子走哪都是喳喳呼呼,他俩要是能玩到一块去,阮诺都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一百遍。
二狗子在方柔的软硬兼施下始终不愿意道歉,不过江寄北本身也并没有打算谁来跟他说抱歉,十四岁的生涯里,他扛过太多太多的不如意,早对人性里那份虚伪的求原谅感到厌倦,就像每次喝醉酒将母亲打得半死的他的父亲酒醒后连跪在母亲床前求原谅都愿意,他知道母亲是为了他,为了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而次次妥协,可是妥协原谅后换来的又是什么呢,无非是下一次的挨打和辱骂,他受够了,所以对于谁的道歉或是靠近,他都本能地选择拒绝。
然而这一次对于阮诺的主动向他伸过来的那一只手,他并没有选择抗拒……很多年以后,每当江寄北回想起这一幕,他都只得是苦笑着摇摇头,也许是冥冥之中,现实之中的夜礼服假面和水冰月会有这样的一次交集。
他只觉得那只手软软的,而手心里湿漉漉的汗意,仿佛是在担心他……
阮诺看着他脸颊上的伤,刚想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去校医务室看一下的时候,江寄北却早已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竹林的深处。
方柔因为这件事气得好几天都没有理二狗子,而阮诺也一样,二狗子觉得特别委屈,又不想主动承认错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像江寄北这样一个面瘫且无趣的人,怎么全世界都好像在维护他,在学校里成绩好有老师护着他,村子里的那些大人也都觉得成绩好的孩子才是好孩子,譬如说如果某天他跟江寄北同时踩了别人家的草莓地,那么挨骂的一定是二狗子,他就是不服气嘛,凭什么,凭什么,成绩好点就可以得到全世界的宠爱,不过那都不算什么,毕竟这些他都可以忍,可是现在,就连他喜欢的方柔和始终护着的阮诺妹妹风向都在往他那边倒,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说到底,打架确实是不对的,可除了打架他也确实没有其他什么本事,苦闷了好几天后,他开始决定寻找新的出路,既然他成绩好能获得那么多的宠爱,那么他也可以从全班倒数第一做到年级前几,到那时他就不信还有谁能跟他作对。
其实阮诺说再也不理二狗子了也不过是当时一时的